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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八回唐太宗统军挂帅 沈法兴丧计身亡(1 / 2)

诗曰:

纵有神龙起沧海,难赋豪情祭乌台。

恶奴群起吠尧舜,万民齐声叹良才。

誓将寸管化长剑,杀尽世间狼与豺。

他年若有凯旋日,是我卷土又重来。

话说李元霸连吃败仗,消息传到太原,李渊颇为焦急。李世民得知此事,召集心腹谋臣褚遂良、萧瑀商议。这褚遂良出身河南褚氏,弘文馆学士褚亮之子,博学多才,精通文史。隋末时期,追随西秦霸王薛举,担任通事舍人。后来薛举战死,归顺李世民,得到重用。经李世民推荐,历任谏议大夫、黄门侍郎,累迁中书令,执掌朝政大权。那萧瑀也非是腐儒书生,出身兰陵萧氏南梁房,梁明帝萧岿第七子,隋世祖明皇帝萧皇后同母弟。其人孝顺好佛,闻名天下。爱好读书学习,工于书法。刚正不阿,光明磊落,初封新安郡王。西梁灭亡后,进入隋都长安,拜内史侍郎。直言进谏隋世祖,贬为河池太守。此事被李世民知道,秘密收为部下。

当下李世民问计于二人,褚遂良说道:“单以统兵而论,赵王比主公如何?”李世民说道:“平心而论,吾胜三弟者多也。”褚遂良说道:“臣听说:古往今来做大事的人不会谦让。想那樊哙,一个屠狗的莽汉罢了。此人都晓得的事,莫非主公不晓得么?”萧瑀闻言,附和道:“主公听我一言:您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唐王得以起兵,九成是您的功劳。现在您如果沉默不言,太子就会得到机会。如今四爷和太子乃是一党,赵王的态度还不明了,您与其等待别人和您谦让,还不如自己请缨挂帅,赌上一把。”李世民闻言说道:“二位此言差矣,我曾经和薛举交战,几乎丧命。辛世雄的兵法远在薛举之上,我只怕不是他的对手。”褚遂良说道:“主公,你如果因为害怕而不去做一件事,那么天下有什么事比造反更让人害怕呢?”李世民闻言大喜,亲入大殿,谓李渊道:“父王,孩儿听说三弟在前线大败,不知道是否属实?”李渊闻言,长叹一声,说道:“世民啊,元霸不听张士贵的建议,所以才有今天,为父又能怎么办呢?”李世民说道:“父王,孩儿听说:不为则不为,若为则尽之。现在我们起兵反隋,杨广已经知道了。当初有人说:十八子,定成王。杨广大怒,要杀掉天下所有姓李的。您亲眼看到李浑一家了三十二口人的惨剧,于是对他说:老臣每日纵情歌酒,不知道太原有多少公文,请皇上责罚。他表面上相信您,私下里居然改官制,增设殿内省,与之前已经存在的的尚书省、门下省、内史省、秘书省共同成为五省。还增置谒者、司隶二台。分太府寺为少府监。改内侍省为长秋监,国子学为国子监,将作寺为将作监,并都水监,总为五监。又改左右卫为左右翊卫,左右备身为左右骑卫。只有左右武卫依旧名。改领军为左右屯卫,加置左右御。改左右武候为左右候卫。是为十二卫。又改领左右府为左右备身府,左右监门依旧名,共同组成十六府。连那个时候他都这样提防您,更不要说现在了。我听说您想偏安一隅,这更是不可以的。我们的西面是处罗可汗、驸马张曐、公主杨妙可,东面是辛世雄。这些人都是强悍的将军,您待在太原这样的咽喉腹地,却打算和陈霸先一样,又怎么会心想事成呢?”李渊表示赞同,说道:“你小的时候用泥土堆城墙,算命的人说你有大将之才,可以济世安民。于是我给你取名‘李世民’。现在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会把全部的十万人交给你,代替元霸挂帅,你一定要打败辛世雄啊。”李世民大喜,扣头谢恩。正是:

三径寒松含露泣,半窗残烛带风吟。

良操美德千秋在,亮节高风万古存。

试看旌旗蔽日,策马扬鞭,怎样风景?但见:

兵分九队,旗列五方。绿沉枪、点钢枪、鸦角枪,布遍野光芒;青龙刀、偃月刀、雁翎刀,生满天杀气。雀画弓、铁胎弓、宝雕弓,对插飞鱼袋内;射虎箭、狼牙箭、柳叶箭,齐攒狮子壶中。桦车弩、漆抹弩、脚登弩,排满前军;开山斧、偃月斧、宣花斧,紧随中队。竹节鞭、虎眼鞭、水磨鞭,齐悬在肘上;流星锤、鸡心锤、飞抓锤,各带在身边。方天戟,豹尾翩翻;丈八矛,珠缠错落。龙文剑掣一汪秋水,虎头牌画几缕春云。先锋猛勇,领拔山开路之精兵;元帅英雄,统喝水断桥之壮士。左统军,右统军,恢弘胆略;远哨马,近哨马,驰骋威风。震天鼙鼓摇山岳,映日

旌旗避鬼神。

且说李世民率领十万人马,浩浩荡荡,来到潼关前线,会和李元霸,共同对付辛世雄。辛世雄听说李世民亲自统兵,谓左右道:“李世民何许人也?”左右说道:“尝听人言:观李世民发迹多奇,聪明神武。拔人物则不私于党,负志业则咸尽其才。终平泰阶,谅由斯道。尝试论之:础润云兴,虫鸣螽跃。虽尧、舜之圣,不能用檮杌、穷奇而治平;伊、吕之贤,不能为夏桀、殷辛而昌盛。君臣之际,遭遇斯难,以至抉目剖心,虫流筋擢,良由遭值之异也。以房、魏之智,不逾于丘、轲,遂能尊主庇民者,遭时也。况周发、周成之世袭,我有遗妍;较汉文、汉武之恢弘,彼多惭德。迹其听断不惑,从善如流,千载可称,一人而已!”辛世雄闻言,长叹一声,说道:“甚矣,至治之君不世出也!禹有天下,传十有六王,而少康有中兴之业。汤有天下,传二十八王,而其甚盛者,号称三宗。武王有天下,传三十六王,而成康之治与昭宣之功,其余无所称焉。虽《诗》《书》所载,时有阙略,然三代千有七百余年,传七十余君,其卓然著见于后世者,此六七君而已。呜呼,可谓难得也!吾观陛下并先帝,非无功业者。奈何其人气狭,不复可谓李世民者也。”是以辛世雄大战未开,已知必败。

话表李世民来到潼关,下令大军后退三十里。元霸大惊,说道:“大战未开,今日后撤拔营,何也?”李世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众人无奈,只能后撤。辛世雄见了,颇为不解。又担心是李世民的计谋,不敢出战。李世民撤军之后,依山傍水,安营扎寨,谓李元霸道:“三弟勇冠三军,现在有个大事,只有你才能办到。”李元霸问道:“什么大事?”李世民说道:“辛世雄武艺虽然不能和你想比,但是他智谋过人,你不能和他对战。但是我现在故布疑阵,他也不敢贸然向我进攻。这个时候就需要你率领大军进攻长安,这就是兵法上说的‘围魏救赵’之计。”李元霸见说,大喜道:“二哥,你只管放心,我这就去攻打长安。”李世民说道:“元霸,你不要着急。长安是一座坚城,你此去不可以带大队人马,否则就会被辛世雄察觉,你可要小心了。”李元霸说道:“二哥,你不用管这个,我此不去不消一时半刻,想来两日之内,你等我捷报就是。”李世民大喜道:“三弟,我大唐的江山,就靠你这一对擂鼓瓮金锤了。”元霸接令而去。正是:

铜铸金镛振纪纲,声传海外播戎羌。

马援自是功劳大,铁笛无烦说子房。

那李元霸此去,来到长安,吓得满城人马哭声一片。隋军晓得李元霸大败天宝将军,勇冠天下,无人可比,于是主动投降。李元霸入城,谓柴绍道:“长安虽然攻破,这代王杨侑怎么办呢?”柴绍大笑道:“不杀了他,那么唐王怎么做皇帝呢?”李元霸说道:“他一个十岁的孩子,你这样未免有些残忍。”柴绍说道:“四舅,你在战场上杀人无数,怎么这个时候反而怜悯了呢?”李元霸焦躁道:“李家和杨家是有姻亲血缘关系的,不管怎么样,这事都不应该我来做得。”柴绍大怒,摔门离去。李元霸见了,知道杨侑命不久矣,也不去搭理,吩咐薛万彻安定城内军民。

起初,代王杨侑梦见一只白虎咬了他车驾的骖马,他杀了那只白虎,但心中很不高兴,于是觉得奇怪,就去问解梦的人。解梦人卜得卦辞说:“泾水水神在作怪。”杨侑就在望夷宫斋戒,想要祭祀泾水水神,并且把四匹白马沉入泾水。李渊造反,辛世雄虽然打了胜仗,杨侑还是派人以李家父子日益逼近长安的事谴责辛世雄。辛世雄听了,非常失落,却仍然坚守潼关。

李元霸攻破长安,杨侑恐惧不安。柴绍听说了这件事,就暗中跟他的心腹大将张士贵、他的结义兄弟赵成商量说:“赵王不听劝谏,如今事态明了,他既希望唐王可以做皇帝,又不想杀害代王杨侑,这是十分愚蠢的。我想此事赶早不赶晚,不能一拖再拖了,不如就趁现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我们杀入皇宫,逼死杨侑,那个时候,赵王也就无话可说了。”赵成表示同意,但是张士贵认为,此事不应该由外臣亲力亲为,于是命令自己的女婿何宗宪将自己的军队交给柴绍指挥,然后吩咐长子张梦龙买通皇宫里的郎中令作内应,其他的事都不愿意参与。郎中令谎称有大盗,希望柴绍、赵成可以召集官吏发兵追捕。柴绍得到了伪造的手书,心中大喜,于是伙同赵成,带领唐兵一千二百多人在望夷宫殿门前,捆绑上卫令仆射,喝问道:“盗贼从这里进去了,你为什么不阻止呢?”卫令说道:“皇宫周围警卫哨所都有卫兵防守,十分严密,盗贼怎么敢进入宫中呢?”柴绍和赵成大怒,于是斩了卫令,带领唐兵,径直冲进去了,一边走一边射箭,郎官宦官大为吃惊,有的逃跑,有的格斗,格斗的就被杀死,被杀死的有几十人。

郎中令和柴绍、赵成一同冲进去,用箭射中了代王的帷帐。代王很生气,召唤左右的人,左右的人都慌乱了不敢动手。旁边有一个宦官服侍着杨侑,不敢离开。杨侑进入内宫,对他说道:“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今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已经没有办法了!”宦官说道:”启禀王爷,为臣就是因为不敢说,才得以保住性命,如果之前说了,我们这班人早就都被他们杀个一干二净了,又怎么可能活到今天呢?”柴绍眼见围住了杨侑,心中大喜,先回身一剑,劈死了郎中令,然后持剑走上前,大言不惭地说起了隋世祖明皇帝的罪状,道:“你父亲杨广骄横放纵、肆意诛杀,不讲道理,天下的人都背叛了大隋。我听人说:有什么样的父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儿子都不是好人,何况是孙子呢?应该怎么办,希望你自己好好考虑!”代王说道:“我可以见赵王一面吗?”柴绍冷笑道:“如果可以见到赵王,那么为什么是我来呢?”杨侑说道:“我希望得到一个郡,做个王就可以。”柴绍还是不答应。杨侑又说道:“我只是希望做个万户侯。”柴绍依然不答应。杨侑又说道:“我愿意和妻子、儿女去做普通百姓,跟诸公子一样,难道这也不可以吗?”柴绍说道:“我是奉赵王之命,为天下人来诛杀你,你即使说了再多的话,我也不敢替你回报。”于是指挥士兵上前。杨侑说道:“是赵王要我死吗?”柴绍说道:“你已经要死了,知道了真相又有什么有呢?也罢,这不是赵王的意思,你现在可以死了吗?”杨侑闻言,长叹一声,泪如雨下,说道:“我是大隋的王爷,不应该身首异处,可以给我一杯毒酒吗?”柴绍大喜,说道:“你早这样说,我又何必亲自来呢?”于是命人准备毒酒,杨侑自杀身亡。正是:

天下未偃兵,儒生预戎事。

功劳安可问,且有忝官累。

昔常以荒浪,不敢学为吏。

况当在兵家,言之岂容易。

忽然向三岭,境外为偏帅。

时多尚矫诈,进退多欺贰。

纵有一直方,则上似奸智。

谁为明信者,能辨此劳畏。

却说李元霸攻破长安,柴绍逼死杨侑,消息传到潼关,辛世雄大吃一惊,六神无主。左右说道:“现在长安被唐军攻破,我们的失败已经不可改变了。我知道将军是忠臣,一定不会选择投降。可是如今天下大乱,无数良民被反贼蛊惑,成了造反的贱民。我不希望潼关的百姓也走了反贼的道路,请求您打开城门,把全部的库存分给老百姓,让他们另谋出路罢!”辛世雄说道:“大局已定,就是你们不说,我又何必让老百姓和我一起赴死呢?”于是吩咐打开城门,拿出全部的库存,分配给老百姓。李世民听说了这件事,大喜,对姐姐平阳公主说道:“现在辛世雄打开城门,放百姓逃生,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率军猛攻潼关。”公主说道:“这个计谋虽然不错,可是会有很多无辜的百姓因此丢掉性命。”李世民说道:“非也。现在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如果不牺牲这一小撮人,又会有多少人死在刀光剑影下呢?”于是率领六万大军,直扑潼关。辛世雄措手不及,急忙率领大军迎战。百姓因此大乱,有数千人死在乱军之中。辛世雄勇猛无双,唐军不是他的对手。隋军抱着必死的决心,虽然人数不多,却死战不退,唐军一时半刻没有讨到便宜。不料李元霸拿下了长安,留下柴绍镇守,自己和张士贵、薛万彻杀了回来,正赶上辛世雄和李世民大战。李元霸打叫一声:“呔!西府赵王爷爷在此!”一马当先,杀入军中,如入无人之境。辛世雄知道自己今日必死,大叫一声,催马上前,举起一对戟刀,劈面就砍。李元霸正在厮杀,措手不及,连忙把锤一扫,震得辛世雄双手流血,连退数十布。李元霸说道:“这辛世雄也能接我一锤,只是比起裴元庆还要差上许多。”辛世雄大怒,飞马上前,又是一招,李元霸又把锤一架,“啷当”一声,震得辛世雄虎口裂开,左手的戟刀飞了出去。李元霸说道:“辛世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为什么还不投降?”辛世雄说道:“我就是死也不会投降你们这些反贼!”飞马上前,李元霸无奈,与他交手两个回合,把辛世雄的右手戟刀打飞。辛世雄知道不好,拔剑自杀。李元霸长叹一声,吩咐把尸首吊起来。隋军见主将已死,泣不成声,有的战死,有的自尽,无人投降。于是李世民占领了潼关和长安,正是:

南康太守负才豪,五十如今未拥旄。

早得一人知姓字,常闻三事说功劳。

月明渡口漳江静,云散城头赣石高。

郡政已成秋思远,闲吟应不问官曹。

不表唐军攻克潼关、长安,再说王世充听说李渊打败了辛世雄,心中大惊,连忙率军猛攻临潼关,杀死守将袁丁。于是王世充控制了洛阳,李渊控制了长安。二人都不打算掩饰自己的野心,于是先后称帝。大业十四年二月,李渊定国号为“唐”,年号为“武德”。封长子李建成为皇太子,次子李世民为西府秦王,三子李元霸为西府赵王,四子李元吉为齐王。李道宗是李世民的堂弟,李渊兄子,有大功劳,被李渊封为江夏王。平阳公主李昭云凭借战功,也被赐予公主封号。长孙无忌官拜同中书门下,赐爵齐国公;张士贵被官拜左领军大将军,赐爵虢国公;薛万彻被官拜右武卫大将军,赐爵武安郡公;房玄龄官拜尚书左仆射,赐爵梁国公;褚遂良官拜尚书右仆射,赐爵河南郡公;杜如晦官拜吏部尚书,赐爵莱国公;萧瑀官拜户部尚书,赐爵宋国公;李靖则官拜濮州刺史,赐爵卫国公,后来并入“武庙十哲”,一方面李靖武艺高强、精通道术,另一方面李靖兵法横贯古今,也值得称道。候君集官拜右卫大将军,赐爵陈国公;李孝恭官拜镇军大将军,赐爵樊国公;殷开山官拜兵部尚书,赐爵郧国公;刘鸿基官拜辅国大将军,赐爵夔国公;长孙顺德官拜荆州都督,赐爵邳襄公;刘正会官拜户部尚书,赐爵渝襄公;李君羡官拜左骁卫大将军,赐爵武昌郡公;史万岁之弟史万宝官拜民部侍郎,赐爵原国公;黄君汉官拜东郡司马,赐爵琥国公。此时唐军有兵马二十五万,战将数百员。

另一边,王世充也定国号为“郑”,年号为“开明”,封嫡长子王玄应为皇太子,次子王玄恕为汉王,侄子王仁则为周王,二哥王世衡为秦王,四弟王世伟为楚王,五弟王世恽为齐王。豆卢达官拜兵部尚书,卢君业官拜尚书左仆射,郭子高官拜上书右仆射,田瓒官拜兵部侍郎,时德睿官拜左骁卫大将军,张镇周官拜右骁卫大将军,郭庆官拜管州刺史兼洛阳刺史,魏陆官拜荥阳大都督,王要汉官拜汴州大都督。此时王世充坐下有大军二十万,实力略略弱于大唐。

此时的李密、窦建德、刘武周三人作为反王中的大政权,纷纷把目光对准了实力最弱的孟海公。李密由于对王世充的战役失败,继续休养生息,于是趁着王世充疏于东边的防守,小挫王世充,打下了汜水关。窦建德则向西扩张领土,加上窦建德大将苏定方本领通天,窦建德的经济与军事能力成为南部反王中最强的一个。而刘武周夹在李密和王世充之间,只能和突厥人交往,自认为十分不利,于是趁突厥国力衰落之际,大败突厥,夸张了领土。李密大惊,于是打算率军队攻打孟海公,提高自己的实力。大业十四年三月,刘武周先发制人,以孟海公私下里投奔隋世祖明皇帝为由,率领军队经过虎牢关,直扑孟海公的老家曹州。此时王世充和李密都处于休养生息的时期,谁也不敢得罪这个拥兵三十万的疯子反王。三月十二日,双方在曹州会战,孟海公披坚执锐,立于军前,那一边尉迟恭一看,怎样一个孟海公:

身高过丈,虎背熊腰,头戴豹子盔,身披天河寒江甲。紫黑脸膛,凶眉恶目,胯下马,掌下一条六十八斤的拳横槊。怎样的叫横拳槊?这槊头是一只手攥着横管,管前头像是枪尖,非常锋利。

那一边孟海公一看,怎样一个刘武周:

身高九尺,面如黄金,长须飘飘。头戴一顶青铜打造麒麟盔,身披一件青铜甲,腰束狮蛮带,足蹬山妖鬼面靴,外罩一领苏州锦绣战袍。胯下一匹千里黑彪马,掌中一条七十斤丈六黑樱枪。

当下孟海公说道:“刘武周,你好不讲道理,我和你有什么过节,你就来与我动刀兵?”刘武周笑道:“只能怪自己没有本事,做不了皇帝,你马上投降,也许我可以让你多活一会。”孟海公闻言大怒,回身说道:“哪一位上去,砍了刘武周!”有夫人黑玫瑰出马说道:“刘武周不要走,娘娘来了。”刘武周一看,哈哈大笑,说道:“且慢动手,本王还有话说。”黑玫瑰说道:“你有什么话说?”刘武周见他停住了,连忙回身说道:“尉迟将军何在?”尉迟恭说道:“大王,俺尉迟恭在此呢!”刘武周说道:“本王听说你还没有婚配,可有此事?”尉迟恭说道:“大王,我本来是有一位夫人的,可恨我当年投军忘记带着他。我多次派人会去找他,都没有找到。”刘武周说道:“这就等同于没有夫人,这个妇人虽然有些黑,但是相貌不错,这一仗你去。”尉迟恭闻言,愣了一下。刘武周笑道:“你这个黑傻子,但是不晓得。”一拍尉迟恭的战马,尉迟恭却也无奈,只能上前,看这黑玫瑰,怎样打扮:

一张俏脸也风韵,犹如一朵黑牡丹。头戴飞凤紫金钗,身披黑玉连环甲,腰束碧玉和田带,外罩黑风罗雀锦绣袍,足蹬马尾靴。掌中一口环首刀,坐下黑豹走山马。

当下尉迟恭见了黑夫人,心中想道:“也是奇怪了,俺尉迟恭今儿个见此女黑得趣,倒觉动火。”便大叫一声:“娘子,你是女流之辈。晓得什么行兵打仗?你还是回到营中,换一个将军过来,有什么妨害呢?若是不听我好言,俺这杆黑缨枪刺来,你就要死哩。那时岂不悔之晚矣!”黑夫人闻言大怒,不觉那芙蓉面上红晕起,柳叶眉边杀气生。便说道:“我闻说你家定阳王刘武周也是堂堂之师、正正之旗,再不道是这样一班油嘴匹夫,不曾见着女子面的一般。”便把环首刀直取尉迟恭了。尉迟恭也把长矛急架相还。两下交战,未及五个回合,黑夫人回马就走。尉迟恭赶来,那黑夫人放下双刀,取出流星锤来,耍的一锤打来。尉迟恭眼快,叫声:“来得好!”把枪一扫,那锤索就缠在枪上。尉迟恭用力一扯,撞个满怀,轻轻的一把提了过来,就在马上连叫几声心肝宝贝,便回营缴令。那一边孟海公看见,心中大惊,于是鸣金收兵,只好作罢。刘武周见了,也不去追赶,吩咐回营,不提。

再说刘武周回到大营,有大元帅宋金刚和副先锋王龙接住,宋金刚问道:“大王,此战定然得手。”刘武周大笑道:“王王兄,你也不晓得,尉迟王兄擒得一个女将,现在营外。”那宋金刚会意,打趣地说道:“要杀竟杀,不必停留,就待末将去监斩。”王龙说道:“元帅,只怕监斩用你不着。如今有个大大的功劳,你只怕做不来。”宋金刚闻言,说道:“噫!王先锋,你这话有歧义。除了交锋打仗,本帅可是都不会的。”刘武周大笑道:“宋王兄,今日原不是打仗交锋,因那尉迟王兄擒来的女将,与尉迟恭有姻缘之分,如今你去劝她从顺,就算你一件大大的功劳。”宋金刚连忙说道:“这是我不拿手,倒是王先锋有本事的。”王龙道:“好个元帅,反倒是把我污蔑了。”刘武周道:“王王兄,这是个成人之美的事呢。”王龙笑道:“大王,这有何难?只是便宜了他而已。”刘武周大笑道:“好极好极,王王兄去做媒人。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那本王就做主婚,着尉迟王兄即日成亲。”

话说那王龙奉命走出营来,吩咐把这黑夫人送到尉迟恭将军帐下去。那手下家将上前说道:“先锋老爷,已经去了。”原来尉迟恭一回来就将黑夫人解下绑缚,随家将一同送往自己帐中来。王龙大笑道:“尉迟恭是个急性子。”于是过去,只见那尉迟恭笑容满面,早在营外迎接,叫道:“王将军,今日什么风吹得你到来?”王龙闻言,故意作耍道:“啊这,我的来意么,只为那一日端阳佳节,大王赐宴,着实隆重了你,你做作万千,把我勾跌一跤,不曾打得你。今日特来,你睡在此,待我打一个惬意的。”尉迟恭笑道:“王将军又来了,那一日得罪了你,明日一总赔罪,免打了罢!”王龙笑道:“我是与你作耍。你这黑炭团,真正馒头落地狗造化的。我主公着我与你做媒。”指着黑夫人道:“欲将此女赏你做了老婆,你想想,这岂不好受用么?”尉迟恭笑道:“承主公好意、将军盛情,但不知此女意下如何?烦请王将军同她到后营去,与我道达其情。若肯顺从,王将军之大恩,那我尉迟恭一定没齿不忘的了,日后正好与王将军交好。”王龙笑道:“亏你这个黑花面如此老脸,说出这样话来。你自快去,速把酒肴端正那里不是。”尉迟恭大喜,连忙应道:“晓得了。”

不表尉迟恭自去端正,且说那王龙端坐在帐中间,便说道:“把这女子推将进来!”手下人应道:“是。”使将黑夫人推到里面。王龙道:“看个座来,叫她坐着,好待我王大将军与她说话。”那黑夫人便就坐下。王龙说道:“你这位姑娘,你是那里人氏啊?”黑夫人闻言,没好气地说道:“这与你有什么相干?”王龙说道:“也罢了,你不是老客,不晓得这里的规矩的。但我们这里,大凡对面擒来的将官,多是要杀的。今番是你的造化,我主公、元帅都是有有好生之德、怜爱之心的。你不用死了。”那黑夫人说道:“你说了半天,不过就最后一句顶用。”王龙说道:“这就是你无知了,我告诉你,这里头的学问大着呢?”黑夫人说道:“好笑。你这黄面大汉,五大三粗,胡子拉碴,不像是个读书的。”王龙道:“你这女子,到时看不起本将军了,你可知道是什么学问么?”黑夫人道:“你倒是说来听听。”王龙道:“是这样的。外头那个黑大傻子,他叫尉迟恭,是我们大王的爱将。当然了,肯定不像我这么利害的。这个尉迟恭啊,他是个独头光棍,所以呢,平日里我们都同情他。我这么一说,你应该明白了。”黑夫人说道:“你这厮好是无趣,说话又是不说重点,哪一个晓得?”王龙闻言,颇为无奈,说道:“我王将军是个厚道人,便对主公和元帅说道:‘主公,元帅,那尉迟恭与擒来的女将成亲,岂可将就草草?’那时我主公便说得好:‘待孤家做了主婚,王王兄你去做了大媒。他们两个黑对黑,倒是绝好的一对夫妻。’这次懂了么?”这王龙话才说完,那黑夫人就大怒起来,照定王龙面上,“拍挞”一个大巴掌。王龙不曾提防,大叫一声:“啊唷,好打!”骂道:“你这贱婆娘,好歹多不识的。肯不肯只消好好说,为何把我媒人打起来,岂不失了做新娘子的体面!这是元帅和主公将令,赏配与尉迟恭的,你有本事,自去打老公,与我媒人有什么相干?”黑夫人骂道:“你这油嘴匹夫,把老娘当什么人看待?奴也是一家王子的爱姬,虽然不幸被你刘武周家的将军擒来,要杀就杀,何出此无礼之言?难道老娘有夫之女,岂肯再嫁人的么?油嘴的匹夫,擅敢满嘴胡柴!”回转头来,看见帐上有口宝刀挂在上面,黑夫人怒气冲冲,立起身来要去抢刀。王龙大惊,便喝家将:“快与我拿此泼妇!”当即赶过十多个家将,前来拿住,依先把黑夫人绑缚了。王龙便大叫道:“反了!反了!岂有新娘子把媒人乱打的!”

尉迟恭在帐后听得外边喧嚷,赶出来说道:“王将军,既然她不肯成亲,就不必勉强了。”王龙大叫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们做亲,倒可以草草不恭得的,独有我做媒人是要做正大光明的,难道不做就罢了不成?如今既来之,则安之,这媒人是断断要做的。你把那整备的酒肴快快拿出来,我在外边吃酒,你推她往后面去做亲,就如一块生铁落了炉,也要打她软来。况你是打铁出身,难道倒不在道么?这个绑缚是放松不得的,你只消把她犹如活牛皮靴鼓,生做来就是了的。”那尉迟恭满心欢喜,说道:“王将军,如此得罪了德。”遂将黑夫人推往后帐去,一面吩咐道:“快快摆酒出去与王将军吃,叫他慢慢的吃去。”手下答应,就将酒肴送出。

不表王龙在外吃酒,单说尉迟恭推黑氏到后帐来。黑氏便问道:“你这匹夫,推老娘到这所在做什么?”尉迟恭道:“我奉主公之命、元帅之令、媒约之言,与你成亲的。”黑氏便说道:“好家伙,既然如此,难道做亲是绑了做的么?”尉迟恭道:“也说得有理。”连忙把夫人放了。那黑氏一放了绑,就摆起一个拳势来,叫声:“尉迟恭,我老娘是有丈夫的,你不要差了念头,好好送我出营去。宁可一刀两段,若说这件没正经的事,老娘断断不从的。你若要动手,老娘也是不怕人的。”尉迟恭道:“王龙叫我不要放你的。我尉迟将军就是山中老虎,也要捉它回来,何况你这小小女娘,怕你怎的?你如此倔强,罢了不成?”此话说罢,趁势赶上前去。那黑氏也摆个势子抢过来。他两个你推我扯了一回。那黑氏到底是女流,又兼脚小,转身不便,被尉迟恭拿住,竟往床上一丢。那黑夫人连忙爬起来,早被那尉迟恭压上身来。黑氏将拳乱打,尉迟恭把一只手将她双拳一把捏住,便去宽解衣裙。黑氏将身乱扭,终究力小,那里强得过尉迟恭?却被尉迟恭渴龙见水、饿虎攒羊的一般,正是:

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

那黑夫人得其佳景,倒觉尉迟恭的本领胜于孟海公百倍了,不觉心花大放,十分欢悦,便娇声软语的道:“尉迟将军,奴家本不从顺,被你用强逼迫。虽然水性杨花是妇人之本性,如今事已如此,奴家只得从你罢!”那尉迟恭是个粗蠢之人,恐怕她逃走去了,把她双手紧紧捏住,那两只嫩手都捏得乌青;听见她说得可怜,才把手放了,还恐她要走,心中尚是提防,谁想她竟将双手伸来搂住,尉迟恭就贴拢去,做了吕字。正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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