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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1 / 2)

冯德明此时有点紧张,握了握拳头,然后又松开,冷哼一声,扭过头去:“能有什么关系,我怎么看不出来?”不给顾明琴说话的机会,抬头看向贺孟宇,抱拳一拜,一脸正色,“贺大人,草民可以对天发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草民绝无半点害人之心。草民承认,马捕快最后喝下的那一碗汤药确实是草民亲手熬制的。当时,药材就在厨房里,草民随手拿起,还闻了闻,确认没有差错了,才放入锅中,进行熬制。至于这份汤药是否含毒,恕草民才疏学浅,暂时没有看出来;还有,马捕快的死亡和这碗汤药到底有没有关系,草民也无法肯定。草民只能说,草民刚才所说,都是肺腑之言,请大人明察。若大人听信谣言,不愿相信草民,草民也无可奈何,只能以死谢罪。”

冯德明说到这里,以头伏地,好半天没有起身。

看着这声泪俱下的中年男子,贺孟宇不由地微微蹙眉,想好了说辞,正要开口,就在这时,忽听对面的方敏问了一句—

“冯大夫,既然此事与你无关,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谁谁谁,谁紧张了?”冯德明急忙回过头去,结结巴巴地反问。

都这样了,还不紧张?方敏轻蔑的哼了一下,看了眼顾明琴,正要继续,谁知就在此时,忽听贺孟宇一声呵斥—

“方敏,不得放肆。”贺孟宇说着,重重地一拍桌子,狠瞪着方敏,眸子里写满了警告和威胁,只瞪他偃旗息鼓、不得不垂下头来,贺孟宇才收回了目光,转头看着顾明琴,“顾女医,我希望你给本官一个解释。”

顾明琴愣住了,向自己要解释?贺孟宇唱的哪一出啊?冯德明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冯德明还没有把话说清楚,贺孟宇居然又开始针对自己?他要干什么啊?本能地,顾明琴回头看着方敏,想让他告诉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方敏却在这个时候面露苦色、唉声叹息。

顾明琴想到刚才,不觉恍然,方敏如今自顾不暇,自然无法相助自己。看来,接下来的事,只能靠自己了。正想着这些,却听贺孟宇继续悠悠地说道—

“想当初,本官将马捕快交给你们顾府之时,顾老爷曾信誓旦旦地告诉本官,一定会竭尽所能,研制出解药。可现在,三个月过去了,不仅解药没有研制出来,一个好好的人就这样死在你们顾府了……”贺孟宇说着,深深的一叹,好像是非常可惜,“虽然马捕快的死亡,并非你们有意为之,可耽误了这么久,病情还未起色。难道你们顾府真的是没有一点点的责任吗?”

说完,锐利的目光定在顾明琴的身上,眸子里尽是不满和愤怒。

选择无视,顾明琴只是低眉垂首:“明琴承认,马捕快的死亡,在一定程度上,顾府确有责任,至少是保护不周。可贺大人你应该知道,明琴只是个普通女子,明琴的家人、仆人之间也没有多少习武行家,充其量只不过是打架斗殴之辈,上不了台面,根本就无力保护他人。若是遇见一个如陈思婉一般的高手,顷刻之间,顾家便是一个不剩。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大人把马捕快的安全完全交给顾府,绝非明智之举,顾府做不到,明琴也做不到……”

“这么说来,当初我把他交给你们,是考虑不周了?”贺孟宇冷笑。

“明琴不敢。”顾明琴欠了欠身,“马捕快是病人,顾府接受他,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患者,给他治病,至于其他的,明琴实在是无能为力。至于,病情毫无起色……”

顾明琴说到这,顿了顿,像是考虑了一会,再接着说道:“贺大人,其实在明琴看来,医者也是人,不是神仙。对于种种病症,医者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治好疾病,若实在是无力回天,医者也没有办法,明琴如此,叔公亦然。”说到这,顾明琴正色看着贺孟宇,显然是在强调。

收回目光,顾明琴微微颔首,接着说道:“我知道,叔公在这之前,的确是答应过大人,一定会研制出解药,明琴也相信,叔公有这个能力。毕竟几十年来,叔公一直在想办法攻克断魂草之毒。叔公研究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解药,贺大人希望他在几个月内攻克难关,这怎么可能?”

贺孟宇听了这话,“霍”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顾明琴,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责本官强人所难吗?”

“明琴只是实话实说,绝无此意。”顾明琴摇摇头,平静以答,“不过,叔公既然答应了,必然是成竹在胸,有了把握。他所需要的,只不过是时间罢了。我相信,如果叔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身体康健,必然会兑现承诺,竭尽全力,研制出解药,让病人恢复健康。可问题是,天有不测风云……”

顾明琴说着,似乎想起了那个老人,不觉闭了嘴,默默地低下头来,像是在哀悼……

贺孟宇看是如此,除了扼腕叹息,一时间,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过了许久,顾明琴深吸一口气,再度抬起头来:“贺大人,马捕快的死亡,明琴有责任,照顾不周,考虑不周。但这些日子以来,顾府对于马捕快的救治,可以说是毫不吝啬、倾尽所有,尤其是叔公,常常是衣不解带、陪伴在侧,可以说是呕心沥血。尽管到了最后,仍旧是无力回天,但我们顾氏,真的是尽力了,无愧于天。如果贺大人真的要以马捕快的死亡置明琴的罪、顾氏的罪,明琴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明琴领罚。”

顾明琴说着,也直接跪倒在地,学着刚才冯德明的样子,以头伏地。

看见她要跪,贺孟宇急忙伸出手来,可还是晚了一步。看着跪倒在地的女子,贺孟宇长叹一声,又看向那冯德明,对方本是抬着头的,触及到自己的目光,又急忙低下。看到如此,贺孟宇微微蹙眉,有些怀疑,但却并未把话说出来。

“顾女医,时候也不早了,这里也没什么女患,你就先回去吧,顾氏有一个赵大夫留在这里就足够了。”贺孟宇发号施令。

顾明琴也不推脱,俯身拜别:“多谢大人体谅,明琴告退。”

说罢,转身便走。路过冯德明时,特意顿了顿脚步,却是什么也没说,径自走了。

冯德明仍旧跪在地上,人生如此,他仍能感受到顾明琴路过时射过来的月光,这让他紧张万分,除此之外,还有方敏异样的目光,虽未言语,却让他不知所措。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强作镇定。好在,贺孟宇并没有刨根问底,否则的话,自己恐怕无力坚持。

“冯大夫,你起来吧。”

“多谢大人。”贺孟宇语气温和,使得冯德明如释重负,这是不是意味着,事情过去了?正暗自庆幸之时,突然,一拳头甩在自己的脸上,将自己掀翻在地。还没有看清楚到底是谁在攻击自己,突然肚子一阵剧痛,有人坐在了自己身上,接着对方左右开弓,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而冯德明此时却看不清,打自己的到底是何人。

“快住手,快住手。方敏,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快拉开他们。”

方敏觉得冯德明是罪有应得,本欲冷眼旁观,此时,贺孟宇亲自下令,而且是指名道姓,方敏就不得不从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拉起冯德明身上的马小五,迅速退到一边。马小五似乎是不甘心,张牙舞爪的试图冲过去。

“马小五,你要干什么,敢在本官面前袭击他人,吃了豹子胆了?”贺孟宇大声呵斥,杏眼圆睁,显得愤怒异常。

“大人明鉴,这个庸医害死了哥哥,给哥哥下毒,我要为哥哥报仇。”马小五激动异常,跳起脚来,就要冯德明踹去。无奈,方敏死死地拉着他,让他动惮不得。

“我没有……”冯德明歪在地上,费力地说出此话,以手抚胸,长咳不止。

“冯大夫害死了你哥哥,谁告诉你的?”贺孟宇再次质问。

“顾女医就是这么说的。”马小五梗着脖子,好像是理所当然,“从昨晚到今早上,我哥除了喝了他送过来的安神药,再没有接触过任何东西,而且,我知道我哥情绪不稳,这一晚上,我都没怎么睡觉,如果有人近身,我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没感觉。如果大哥真的是中毒而死,除了他那碗安神药,难道还有其他?”

“顾女医和你说的?她说的你就相信?该信的你不信,不该信你却……”贺孟宇一时激动,这话脱口而出。无意间抬头,才发现顾明琴并未离开,而正站在府门口,定定地看着自己。这一幕,让贺孟宇多多少少有些尴尬,浑不自在,立马移开了目光,轻咳一声,理所当然地说,“究竟是否中毒而死,需要仵作验尸以后,才可以下结论,顾女医刚才也说了,这只是可能。也就是说,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并非中毒而死。再说了,就算是中毒,也不一定是有人在这两天刻意下毒。你可别忘了,你哥哥本来就身中断魂草之毒,断魂草毒性复发,致人死亡,也是有可能的。虽说古书记载,断魂草不可能致人死亡,但天地万物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变化,万一断魂草毒性增强,或者东丽人在其中还混合了其他毒素……”

说到这,贺孟宇抬起头,向顾明琴看去,故意高声问道:“顾女医,你觉得本官的分析是否有理?”

顾明琴欠了欠身:“贺大人说的在理,明琴受教了。”

贺孟宇捋着胡须,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再回头,看向马小五:“顾女医的话,你听见了,任何可能性都有。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快快将你哥哥的遗体送入义庄,待得伤病员处理结束,本官马上让仵作去检查遗体,看看致死要因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是死于人为,本官必然会竭尽全力,捉拿凶手,还你一个公道。”

贺孟宇说着,突然移开了目光,半眯起眼睛,打量着对面的顾明琴。

“是。”马小五俯身行礼,从地上站起来,抹着眼泪,转身离开了。

马小五走了以后,贺孟宇却也再不理会顾明琴,上前一步,亲自将冯德明从地上扶起,真诚的赔礼:“冯大夫,实在对不起,手下人年轻气盛,对你无礼,还请见谅。”说完,轻轻地一鞠躬。随后站起身来,温言安抚道,“冯大夫,你的为人,本官还是信得过的。你放心,本官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贺大人,我……”冯德明心中矛盾,不知该如何说,该不该说。在他的身后,顾明琴的目光如芒如刺,让他越发不自在。想要躲避,却找不到藏身之地。

“好了,别想太多,衙门里的那些伤病员,还要拜托你啊。”

一听这话,冯德明自然是受宠若惊,拱手一拜:“大人放心,草民一定会竭尽所能,照顾那些将士们早日康复,早日回到战场,保家卫国。”

听了这番话,贺孟宇更是满意,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拍拍他的肩膀,便径自离开了。

贺孟宇终于走了,冯德明长吐一口气,如释重负。抬起头来,正好碰见顾明琴平静的目光,不觉心头一震,赶忙垂下头来,返过身,匆匆地入了临时的医铺……

路过顾明琴时,贺孟宇似乎没看见她,和她擦肩而过,理也不理。可顾明琴仍旧是礼仪周全,俯身行礼,目送他离开。

这一幕,走在后面的方敏自是看的清清楚楚,不禁蹙起眉头,形容不悦。可对方是自己的上司,自己寄人篱下,能奈他何?在心里叹了口气,跟着他往前走。走至顾明琴身边,顿住了脚步,将要开口,忽听见一声重咳,抬眼看去,贺孟宇满脸阴鹜,冷冷地看着自己。

见此情景,话到嘴边,方敏只能放下,和顾明琴擦身,走向贺孟宇,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顾明琴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驻足原地,目送着二人。贺孟宇一身正气,头也不回;方敏却是时不时地回头,望向自己,眸子里充满了担忧和安慰。这让顾明琴不由地想起刚才,方敏路过自己身边之时,那细若蚊吟的声音—

“我晚上过去找你。”

仅此一句,再无其他,然而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顾明琴略略安下心来。看得出,贺孟宇对自己的怀疑更甚,尤其是马大壮的死,几乎使得贺孟宇把自己当成了敌人,对自己冷言冷语,对自己所言,拒不相信。明明冯德明的嫌疑更大,而贺孟宇却似乎更愿意相信。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岳成?

想起贺孟宇曾经的试探,顾明琴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岳成,你到底在哪儿,投敌了吗?贺孟宇怎么会知道这些?一切的一切,或许只有今天晚上,方敏来了,自己才可以得到一个答案……

大街上依旧是一片混乱,各自四散奔逃。有的人是匆匆回家,有的人是试图向城外逃窜,试图离开,去寻求更为安全的容身之地。对此,贺孟宇似乎早有准备,城门口岗哨林立,凡是试图出城,皆是被守城士兵打了回来,此时此刻,城门已经关闭,想要出去,已经不可能了。但是真的想离开,从山里走,翻山越岭,这样可以出去。

眼看着混乱不堪的人群,顾明琴忧心忡忡,想起自己的家人,不觉加快了脚步,刚才迫不得已分开,不知道他们安全到家没有;离开之时,走得匆忙,只是简单地关了门,城里如此混乱,不知是否有人趁火打劫。越想越不安,顾明琴再一次加快了脚步。

“顾女医,大小姐……”

听见有人呼唤,顾明琴还没来得及去看到底是谁,就被人拉着胳膊,拖进了人群。好不容易挤出来,顾明琴才发现自己的所在地竟然是顾氏医馆。

“大小姐,实在没办法,病人太多,罗大夫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顾明琴这才发现,拉自己进来的是医馆里的一个学徒,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才发现罗艺沙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被人围得水泄不通,除此之外,那些学徒们也是各有各的病人,包扎的包扎,开药的开药,应接不暇。虽然担心家里人,可作为医者,顾氏的当家人,医馆遇到这样的状况,顾明琴自然不能不管。二话不说,拉过一个受伤的女患,进入内室,为她包扎涂药……

等到把医馆里所有的伤病员处理完毕,天已经黑透了,顾明琴精疲力尽的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再也不想动了。

“笃笃笃……”

有人敲了敲桌子,顾明琴徐徐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罗艺沙关切的面容—

“大小姐,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没事,刚才我已经让一个顺路的病人带了话,他们应该知道了。我太累了,休息一会再走。”顾明琴说着,重新闭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看到如此,罗艺沙心生怜惜,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时,顾明琴却又睁开了双眼,想是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道—

“罗大夫,家里人怎么样,都平安到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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