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衷（五）（1 / 1）

整个晚上，王海燕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惨白的颅骨，肺脏、心脏、肠管、血，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手机的QQ群里知道藕粉厂里发生了命案，被杀的是个女性，但具体什么情况却不知道，大家猜测纷纷，情杀、仇杀、奸杀、抢劫……王海燕仔细想了想，知道那些穿戴手术衣的人就是传说中的法医了，可是她怎么也不敢想象有人敢从事这样工作的人，也想不明白破案为什么要把人那样解剖开来，这对破案起什么作用。

第二天，事情传开，清楚了。在超市内王海燕从大家口中知道藕粉厂有人抢劫财务室，小王会计勇斗歹徒，结果被残忍杀害，身中二十多刀。

这个事情，对王海燕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燕头“嗡”的一下懵了，而后一想起那个被法医解剖的人的是小王，她的肠胃再次翻江倒海起来，跑到卫生间“哇哇”狂呕，然后藏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嘤嘤哭泣起来。

王海燕认识小王，应该还算熟人，头天晚上她还和小王在超市相遇，小王还说周末要给她送些藕粉过来。

他们以前是同事，在供销社改制的前一年，财校毕业的小王不幸考进了供销社财务室工作。王海燕虽然仅仅是高中文化水平，但因为做事谨慎细心，适合做财物工作，也被安排在财务室，于是两人就在同一个办公室相处了一年。两人都姓王，脾性相投。再后来，她们两人都下岗了，王海燕辗转于多家超市做出纳工作，而小王努力学习，考取会计执业证，被效益非常好藕粉厂高薪聘请。不在一起工作后，两人关系疏远了些。但王海燕脾胃不好，爱吃藕粉，忙不得去买的时候，也会托小王帮她买些。而作为员工福利，逢年过节，藕粉厂就会发藕粉给员工。小王吃不完，就会送给王海燕。

小王那时候还年轻，连对象都没有谈，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王海燕简直难以相信，一见面就笑容灿烂，一开口就甜而脆的“姐姐”的小王，动不动就怕黑、怕一个人的无比活泼善良的小王，会以这种无比残忍的方式说不在就不在了，死后还受到法医那样的对待。小王还是独生女，因为她的死，她的父母未老先衰，五十出头的人很快就白了头发，身体枯瘦下去。

从那以后，有一段时间王海燕频繁的做恶梦。梦见歹徒把匕首一刀一刀刺进小王的身体时，小王凄厉的喊着痛，向她伸出手来，“姐姐，救我，救我！疼，疼，疼！”梦见在供销社的办公室里，大家说说笑笑，小王突然就对大家说，“我没心，没肺，没肝，你们信不信。”大家就笑哈哈的都说不信。“不信！不信就让你们看看！”她敲了敲自己的胸部，响鼓一样“咚咚”作响。两手在胸前往两边一抓，胸腔就打开“哗”地撕开了，里面空洞洞的，一无所有。她再一拉，腹腔也打开了，空空洞洞。大家纷纷惊叫起来，可是她却笑了，笑得无比灿烂，甚至笑出了妖媚。她双手握拳又敲敲头，像锣鼓一样“咣咣”响，拳变掌，前一抹，后一抹，头皮就扒了下来，露出惨白的颅骨，再左、右一转，“咔”地一声就像打开一个机关一样，头盖骨被扭了下来，颅腔空洞洞的……没有一次不把王海燕惊醒。

王海燕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步一步走坏下去的。她还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就是被那些法医吓坏的。

过了好几年，王海燕听说这个案子还是没有破，她内心里就对警察有些不满，尤其对法医。后来忙碌于生活、工作，自己身体毛病越来越多，精力和体力有限，就很不关心自身和自家以外的事情。久而久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把这件事情了抛到了脑后。也许，是刻意不去想的。

但是今天，因为儿子刀俊，她又梦见了小王。只是有些奇怪，与往常不同，她不再沉浸在梦中的恐怖氛围，而是非常想知道，这个案子破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