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染着一股浓倦, 餐厅走廊沁起淡淡的桂花香,光线绕着枝头疏影点点。 程宴洲单手插兜,他脚步有意迈小, 距离刚好地跟着明舒。男人半低着头,气势藏起, 眉眼温顺不像他。
于容容今天被家里逼着出来相亲,毛毛躁躁的走着时,一眼认出了明舒以及她身后一步不落护着对方的男人。她忙地用帽子挡住自己,往一边躲去。 明舒迎着阳光, 小小地眨了眨眼, 旋即抬头捂了下。程宴洲勾了下唇,想着, 她倒是心大。 于容容逃过去前, 下意识地在男人可怖又狠戾的瞳孔中僵住了身体。
也是, 程宴洲比明舒都还要记得住那些得罪她的人。 她不知好歹, 惹错了人, 所以家里承受不住压力急于把她嫁掉, 杨洁那些人更是永远都蹦哒不起来,哪怕是跟程家一向交情可以的贺家也被程宴洲当着世家圈子的面狠狠打了一耳光。
除了明舒, 她谁也不放在眼里。 更别说程宴洲还是一只疯狗。
彼时, 丝毫不知已经被冠上了“疯狗”名号的男人正认真地开着车。程宴洲的手握着方向盘,腕表的低奢暗纹隐隐显露尊贵感。明舒支着下巴,安静地欣赏着街边人气。 女人面色清浅,一双美目似蹙非蹙地勾起, 风情万种。
程宴洲偏头, 旋即把她那边的车窗升起。 明舒看回他,男人一张侧脸轮廓硬朗, 挑了下眉,问:“喜欢什么车?”
明舒浅浅弯唇,“我买得起的车子。” 闻言,程宴洲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怼我?” 她无辜地扬了下红唇。 程宴洲把车停上路边,视线绕回转而定定地攫住她,“你会有钱的,明舒。”
四目相对,明舒仰着头,下巴与脖颈连成流畅光滑且恰到好处的骨感。 程宴洲接着说:“我会在你身后。”
明舒应了声:“哦。” 男人不依,“等你有钱后,能不能再雇我当你的助理?” 明舒红唇轻启:“反正我怎么样比不过你有钱。” 程宴洲凑近她耳边,垂眸盯着一小块白玉似的耳垂,终是忍住了。“我的钱都是用来娶老婆的。” 女人淡淡地转过头。 程宴洲眯了下眼,她不听。
北城芭蕾舞团,明舒到的时候,纪双莞大快朵颐完,正趟在椅子上拍着自己鼓鼓的肚子。 一见她,纪双莞立时双眼放光,连忙扑上去,“你终于来了。” 明舒在原地深呼吸一口,做好了被她搂在怀里亲一把的准备。 下秒,意料之内的重压感不见,程宴洲双手抱胸站出,眸色淡淡地盯着。纪双莞登时刹住车,紧接着伸向明舒的抱抱动作转成了打招呼的姿势,“hello…” 程宴洲捏了捏眉骨,很给面子道了声:“嗯。” 纪双莞受宠若惊,走到明舒身边时,挽住她的胳膊,“今天你的那位徐女士给整个舞团的人都送了一份超级好吃的便当。” 明舒点了点她的额头,“我的那份呢?” 纪双莞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被我给吃了。” 明舒挑眉,纪双莞晃着她胳膊,“徐女士对你可真好。”她感慨道:“我以后要是能找一个这样的婆婆就好了。” 明舒好笑地睨她,纪双莞乖巧地眨了眨眼,“我去工作。” 紧接着,她弱弱地瞧了眼明舒身旁站着的那位大佬,提着步子溜了。
“……” 明舒漫不经心地偏头,默契使然般,她正巧撞进一汪转动的深邃海底,男人眸子晦蛰伏着蛊惑的致命感。明舒红唇微起,睫毛抖落程宴洲的灼灼目光,走了。
下午照常是形体和舞步训练。 明舒换上一身白色的淡紫色丝绸领舞长裙出来,裸粉色的舞鞋安静地摆在地上,明舒拢了下因弯腰的动作而乱动的裙摆,她伸手去勾那双舞鞋。 男人的指尖顺过,明舒掀眸,却见程宴洲抓着她的舞鞋。 明舒作势起身,下意识地挽唇:“不用你……” 程宴洲蹲下,捏住她的脚,手肘垂在膝盖上理直气壮道:“我来。”男人解了上面质感光滑的绑带,帮她穿上。 他淡淡一句:“做习惯了。”
明舒盯着那双舞鞋轻柔地上脚,偶尔男人粗粝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脚尖。 薄茧相碰,似是勾起了微妙的反应,两个人一路走来,都不容易。
程宴洲动作干脆,除了最后仍旧握着明舒那一小截温凉白皙的脚踝。女人轻踢了下,程宴洲勾唇,“助理还没找到?” 明舒看着他,程宴洲刚说他可以。 女人满目灵动,“快了。” “……”程宴洲挑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给自己争取利益,“那就是现在还没找到。”
明舒闲适地开口:“你太贵了,程宴洲。” “我可以倒贴,” “不要。”
明舒想也不想地回答,反倒让程宴洲更不肯放过她。男人抓着她脚踝,扯住往下。明舒猝不及防,舞裙摇漾的同时,她鼻尖前倾,点着程宴洲的侧脸, 男人沉沉看她,“我很好养活的。”
明舒不怀好意地眯眼,又踢了他的手。 程宴洲由着她撒气,末了,透露着:“你很喜欢那位徐女士?” 女人感受着他灼热的呼吸,脸上的绒毛也不安分地飘着。 “什么?” “她其实……”程宴洲抿了下唇。 她其实还真缺一位儿媳妇。
下秒,明舒整个人往前扑倒,程宴洲拉着她的脚踝巧妙用劲,女人的额头与他的相抵,气息缠绕厮磨。
明舒动了下那只生热的脚,“程宴洲。” 男人掀眸,“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
明舒踢开他的手,心性上头,“不知道。” 程宴洲跟着她起身,嘴角扬起一丝笑。 他盯着明舒往外走的背影,边摩挲着指腹,边想,你总能知道的。
明舒走到舞蹈室门口,才慢慢停下脚步,她伸手抚住胸口的心跳,深呼吸几口后,女人推开门进去,迎接她的是一排排奇怪又复杂的目光。
明舒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方蔚儿抱胸站在一旁,抬着下巴看人。 明舒优雅地别起头发,脚还好吗?” 方蔚儿轻哼,“我回来了你应该不开心了吧?” 明舒浅笑,舞蹈老师适时露面,“不好意思啊,明舒。方蔚儿说她今天也要上台跳舞,可……” “可我要领舞,所以只好拜托你把你这身长裙换掉。”方蔚儿得意地笑着。
明舒了然,“为什么?” 方蔚儿:“你说为什么?”
舞蹈老师作难,明舒温柔地朝她微笑,随后仍旧一脸无辜地看回方蔚儿,女人不疾不徐地轻启红唇:“我不记得舞团有这样一条规定,公认的首席一定要是平时训练的领舞。”明舒慢悠悠走进方蔚儿身前,“我担任首席时,你没有跳过领舞?”
方蔚儿哑口无言,“你……”
程宴洲倚在门边,等明舒发挥得差不对后,他冷硬的剑眉里难得沁了层慵懒。 “我也挺想知道,作为北城数一数二的舞团,是不是也会有足够的机会公平地给到其他人。”男人把手里的柠檬水放到明舒手里,嗓音不轻不重,却透着凉意。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舒捏着那杯柠檬水,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她不好开口。 程宴洲睨她,唇侧俊雅地克制着上扬的弧度。
其他舞者听了,也不由地计较起自己的待遇。 负责人徐宙闻声赶到,“舞团选拔和考核的规则都是公开透明的,大家作为一个团体,我们不会只顾首席一个人,”他间接地打了方蔚儿的脸,“更何况,能站在那个位置的都是少数人,更多的舞者都是需要机会去努力的。” 徐宙说了一大通有利于舞团形象的话,最后他弱弱地示意气势不容小觑的男人,“程总,你觉得可以吗?” 程宴洲似笑非笑:“问我?” 徐宙连忙道:“不不不,问我自己。” 男人一副上位者的口吻:“这才对。”还特地点道:“我可不是舞团的投资者,我说不上话。” “……”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宙从进来到离开前后不过五分钟,方蔚儿的脸却烧得通红。 明舒满意地喝起柠檬水,方蔚儿推开一群欢欣雀跃的舞者,经过她身侧时冷冷地刺道:“你也只能是领舞了,首席的位置不是高攀就能上的。”
女人眸色清欠,听着她那些陈词滥调的打击。 程宴洲直接捂住她的耳朵,压着脾气说:“全是废话。” 明舒依稀还能听到一点,男人旋即紧住。
程宴洲把人带到外面的走廊,才勉强松开明舒。 男人咬牙,俯身教她:“你那三千万是白给的?” 明舒指尖勾了下耳垂,确认带着力道的温热不在后,言简意赅道:“不是我投的。” “对,你用我赚的钱。” “……”
明舒心里暗骂。 程宴洲点到即止,“我集团还有工作,不能翘太长时间。” 明舒抓着他的话,“你跟他们也是直接说自己在芭蕾舞团?” 男人故意地想了想,明舒没好气地说:“快走。” 程宴洲拉起她的指尖,耐心颇浓,“我…” 明舒拍开,“晚上也别来。” “……”
明舒随口一句话,却在舞团新发下的规章制度里做真了。 有人恶意在舞鞋放了钉子的事说小不小,而且加之新一轮的考核期接近,为了防止意外再次发生,人为抹黑舞团的名声,内部一律实行严格管理。 换言之,晚上不允许舞者随意使用舞蹈室。
明舒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骨,怪自己的乌鸦嘴那么灵验。 好在她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
纪双莞显然跟她想到了一处,“还是老样子?” 明舒笑意温柔,“正好很久没有翻过墙了。” 纪双莞比了个OK的手势,“那我到时候再去跟门卫大伯打好招呼。” 她一边伸懒腰,一边说:“我们晚上跳完舞可不可以去街上吃个串串香?”
明舒无情戳破:“别想。” “好吧。”
入夜微冷,市中心小学的高年级部灯火通明,风卷着黄叶扑簌簌地堆了浅浅的一层,诱得脚步声清脆作响。 小学的围墙边上,明舒摘下帽子,对着明晃晃的监控器露出正脸,当做打了招呼。紧接着,她拍了拍手,把随身带来的小包扔过墙头。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明舒长出一口气,抬头安静地望了两眼比印象里要高出不少的外墙,不由地苦恼。她双手攀住,试着蹬了几下。 男人嗓音一下子打乱了明舒的呼吸,“还挺熟练?”
女人喉咙一紧,努力地回味着对方沉冽的磁性声腔,鼓起勇气偏了下头。 路灯渲染出明暗交杂的诡谲,程宴洲抱着小东西慵懒地倚着,眉眼在光下浸没得温润,仍旧掩不住锐利的暗芒。 警觉性退散,明舒的肩膀缓缓卸力,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程宴洲拢着小东西的软毛,一本正经道:“来找我的猫。”
“既然找到了—” 男人凑近,故意问:“爬得上去?”
明舒拳头握起,又松开,“我只是在等人。” “纪双莞?”程宴洲生出了几分逗她的意趣,“我请她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上吃了一顿麻辣烫。” 明舒愣住,随即明白过来,嗓音带着小脾气叫他:“程宴洲。”
小东西摇着尾巴跳到了地上, 男人定定地看向明舒,“我帮你。”
“不用。” “这个墙不好翻,还是你觉得自己的脚经得一不小心的折腾?”下秒,程宴洲弯腰,把人扛起在肩膀,顺势掂了下力道,挑笑道:“现在可以了。”
明舒慌忙中抓住程宴洲的衣领,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自己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男人的肩膀上。 明舒柔软纤细的指尖不经意地碰到程宴洲滚动的喉结,偏偏她还扯着男人的领口,一大片胸膛半露不露,明舒脸蛋泛着浅浅的淡红,惹人意动。
程宴洲克制着扣住她的手,嘶哑地嗓音有难耐的意味,“别乱碰。” 明舒紧张地躲闪。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好笑,慢慢地把她往墙边带,用不太自然的语气说:“先上去。” 话里尚未消散干净的欲望激得明舒后背起了层撩拨的颗粒感,她乖乖地扒拉住墙头,小心地坐上去。 明舒抿唇,无措地问下面的人:“你……需不需要我捂一下耳朵?” 程宴洲慢慢抚平那点躁动,“一下?” 明舒不敢看他,“那五分钟,够了吗?”
下面没声音,“程宴洲?” 明舒大着胆子先开眼皮,却见程宴洲一把攀住围墙,二话不说地翻了过去。 男人站定,扯下领带绕在手心,嗓音在夜里掷地有声:“下来,我接着,” 明舒盯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心里打鼓。 程宴洲调侃:“信我一下?”
女人深呼吸,随后看准他圈起的怀抱,下定决心,直接跳下。 程宴洲勾唇,两只手护着她,像抱小孩子一样把人抱住。
世界归于平静。 明舒贴着他的胸膛,一时分辨不清谁是谁的心跳,她试着往后退开,程宴洲却不肯放,“我在追你,现在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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