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之前先吃月饼, 怎么也要随着传统节日应应节气才对。 周放忍的凝视让霍清微微有些不自在,可她也没说什么,轻启唇瓣张开嘴吃了——是蛋黄莲蓉馅的月饼, 还算软糯香甜,不难吃,可她并不太爱吃甜食。
“不吃了。”她把盒子推回去,摇了摇头:“你吃吧,吃月饼了没?” 女人摇头的时候颊侧的碎发随着动作泛起细小的弧度,飘到脸上平添了几分稚气, 床头暖色的灯光仿佛都凝聚在她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睛里了。
亮的灼人, 很想……让人亲一口,毕竟霍清难得有这么‘乖巧’的时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为了让自己显的不是那么老色批, 继续保持‘高岭之花’的形象, 周放忍想了想还是忍住, 克制的接过月饼盒子放在一旁,把打包回来的晚餐递给她。
“云吞面。”他说着,看到霍清兴致缺缺的模样就忍不住冷笑着嘲了一句:“你现在这胃,除了这些也吃不了什么东西。” 他知道霍清喜欢吃火锅川菜那些重口味的菜系,但以她此时此刻的身体状态, 吃那些东西就是妄想——周放忍觉得自己给她买的这个云吞, 已经是带了点荤腥了。
在暮色四沉的昏暗室内独处, 气氛不知不觉间就会变得有些尴尬。 以前没这个感觉,但自从稍微察觉了一点点周放忍的心思后, 霍清每次想浪的时候,都会强迫自己收敛许多。换做平时她一定会阴阳怪气的怼回去, 顺便在戏谑的调侃周放忍几句,但此刻她什么都没说, 沉默着接过云吞面的保温盒吃起来。
不想彼此没话说,霍清难得边吃饭边说话问他问题:“明天最后一场竞标,有信心么?” “你问我?”周放忍眉梢轻挑:“这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 明天上台要背书拍卖说服开放商的人又不是他,是霍清啊。
“如果我说想让你上去锻炼锻炼。”霍清唇角噙着一丝笑意,侧头看向他:“你敢么?” “……没必要。”周放忍也摸不准霍清这是一贯开玩笑的满嘴跑火车还是认真的,只是他自己虽然没有什么不敢的事情,但还是诚实回应:“之前也是赶鸭子上架,我就是个实习生而已。”
其实B轮他去竞标这个决定,仔细想想是有些莽撞的,当时也是冲动上了头,细品一下这种操作可能让帆卓的其他员工不满才对。 周放忍对于自己的定位一直挺清醒的,并没有相争其他人威风的念头,也不需要霍清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机会’。
“唔,你说的也是。” 只是周放忍不知道的是,其实霍清就在等着他这句话,在他回答完之后便顺理成章的借坡下驴,恍若认真思考的转着手中的勺子:“弟弟,青海这边的项目如果竞标下来前期肯定需要员工筹备,你能长期驻扎在这边么?”
这是她昨天粗略想出来的应对方法——如果周放忍有那种念头,他们总在一个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肯定不行,时间久了霍清都害怕自己绷不住暴躁,那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周放忍发配到外地来。 虽然做法有些狠,但是……谁让他现在是她员工呢?
霍清抿了抿唇,硬着头皮迎着周放忍凝滞的视线,语气故作若无其事到有些残忍的轻松,继续追问:“怎么样?给你涨工资哦。” 她只能假装看不到,少年垂在身侧瞬间握紧的手指。
周放忍声音带着一丝生涩的僵冷:“不想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霍清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她接下来一句话本来是‘实习生就该乖点,听老板的就对了’,只是一抬眸,看到少年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不加掩饰的倔劲儿,想说的话自动自发的就变了:“算了,不想就不想吧。”
本来,周放忍也只是她受了周是茗之托只用带几个月的实习生而已,可能直接发配到外地还是有点过分。 看来只能继续想想别的办法了,娘的,她有多少年没处理过这种感情上棘手的问题了?
霍清纤细的手指点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顿时感觉这本来还算鲜香的云吞也索然无味了。 “吃饱了。”女人草草吃了最后几口,一把盖住了保温盒的盖子扔到了垃圾桶里,她站起来走去洗手间:“唔,今天早点睡吧。”
周放忍隔着酒店洗手间的毛玻璃,若有所思的瞧着女人单薄纤细的影子,有一句话始终在舌尖萦绕,最后也只得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今天是中秋节,不往家里打个电话么?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霍清是个非常‘独’的人,和家里人的关系大概率也不怎么好,但是还可以说一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中秋快乐。
帆卓是剩下的几个集团里最有竞争力的,资本雄厚财力强大,加上前两轮的计划招标书也足够漂亮,所以第三轮的竞标拍卖其实基本就是扯皮一些凤毛麟角的东西了。 最终结果还是稳稳的拿下了这个项目。
历时接近半个月在外地驻扎的跨省项目终于收入囊中,帆卓集团的所有员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都是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同时出差社畜在拿到丰厚的奖金红包时,半个月来的疲累差不多都一扫而空了。 霍清知道众人归心似箭,让许沉添给帆卓员工订了当天下午就返航江坞的机票。
临离开会场之前,谭西华特意找上来跟她道别。 “恭喜,青海这边是个好项目。”男人的声音里不乏遗憾扼腕的意思,只是技不如人,也只能遗憾遗憾罢了,谭西华双眼盯着霍清不放:“过段时间我可能去江坞考察一个别的项目,到时候有时间吃个饭么?”
霍清今天的状态还行,又恢复了一贯精致干练的外在形象,化着全妆的脸上娇艳动人。 她听了谭西华这话,抿唇笑了笑,便悠然自得的打太极怼了回去:“谭西华你这是问我开空头支票啊?等你去江坞了再说吧。”
她这就是婉拒的意思了,谭西华听得出来,不免有些失落。 他内心暗暗叹了口气,沉默半晌,又问了个问题:“这次最后标下来的价格,应该比业内预计的多了零点二的百分比,你不觉得风险太大?”
从走出会场那一刻,霍清已经被N个人问过这个问题了,甚至远在江坞的老沈都给她打电话问了,所以她对于此刻谭西华会问也不奇怪。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都是火眼金睛,有没有风险都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只不过,有的时候富贵就是险中求的。 高风险高投资,也就意味着高效率高回报,霍清对这片地盘心里早就有了数,只觉得自己是在做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罢了。
但面上,她还是笑盈盈的回应了谭西华。 “还好吧,在我的风险评估范围之内。”霍清说着,低头扫了眼腕上的表:“下午的飞机,怕时间来不及先走了,等你到江坞再联系。”
女人简言意骇,说完了就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拉着箱子走人。 其实今天虽然面上状态看着还行,但来月事了总归身体不是太舒服,霍清在车后座上就闭目养神——当然,她永远不可能在车上睡着。
许沉添给帆卓普通社畜订的是经济舱,但是给老板还是妥妥的订了个头等舱,只是在看到周放忍身份证的时候,他稍稍犹豫了一下。 理论上以他知道的‘秘密’来看,是应该给霍总的神秘小男友同样也订个头等舱的,但许沉添又怕这样太过欲盖拟彰,万一把马屁拍歪了那就不太好了。
因为这事儿,许沉添犹豫踌躇了着实好一会儿。 但有时候,无意间老天爷就帮你做了选择题了,他按着身份证一张一张订票,最后弄到周放忍那里的时候,诧异地发现根本没经济舱了。
一切纠结顿时迎刃而解。 “霍总。”许沉添立刻抬头,堂堂正正的问一旁的霍清:“经济舱没了,小周的票还没订,让他和您一起去头等舱行么?”
“那他还捡了个便宜。”霍清正闭目养神,眼睛都没睁的轻笑了声:“订吧。” 反正她上了飞机也只是全程睡觉,不会和周放忍有什么对话和交流,自然也就无所谓他坐在哪儿了。
霍清一旦下定决心对一个人慢慢变‘冷’的话,即便那人天天出现在她面前,二十四小时打卡似的找存在感,也都会被她无视的。 想要无视一个人,比想要重视一个人要简单的多的多。
果然,即便许沉添给两个人订的位置是相邻的,整个飞回江坞的两个小时里,霍清也是一直戴着眼罩补眠。 机舱里一直安安静静的,几乎落针可闻,她在这种静谧的氛围里睡的很沉,并不知道周放忍偶尔会看一看她,当然也就更加不会知道他现下有些焦灼的状态了。
直到距离落地前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候,霍清才悠悠然转醒,打着哈欠伸了个疲倦的懒腰——猫似的,头发都睡的乱做了一团,张牙舞爪的黏在了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凝着雾气,迷迷糊糊看着别人的时候极为稚气。 周放忍递了瓶水过去:“渴么?”
“唔。”霍清接了过来,拧开瓶盖喝了好几口才找回有些喑哑的声音:“谢谢。” 或许女人不知道,周放忍是个极度敏感的人,对于她刻意冷落下来的态度,并不是不知道的。
只是他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 看着霍清偏头看向窗外的侧脸精致而冷漠,周放忍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捏了捏水瓶,静谧的空间里才隐隐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作响。
直到下飞机之前,周放忍喊了她的名字。 “霍清。”少年本就是个打直球的,清冽的声线微冷,单刀直入:“你是不是对我腻了?”
心脏多少有些发紧的问完这句话,他看到霍清脚步一顿,可依旧是用纤细的背影对着她,并未转身,甚至……甚至连回答都没有一个。 这样的态度里,周放忍本来提起的心脏慢慢下沉,仿佛坠入到无边的深渊里。
而短暂的失落和无措过后,就被愤懑压了过去。 其实,他早该知道霍清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想和他玩玩而已,只想让自己当一个乖乖听话的男花瓶,做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限定牛郎而已。
从上次他们短暂的‘分手’,这女人能轻易把送给他的手表送给另外一个男生,而自己回来后那男生却再也没出现过,这还不能提现她的无情么? 只是,为什么她想玩玩的时间都这么短?
周放忍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是带着痛苦的,是少年人掩饰不住的稚嫩尖刻,近乎锐利到咄咄逼人一般的盯着霍清的背影不放。 直到女人淡淡的开了口:“怎么这么问?”
周放忍嗤笑:“因为你态度变了。” 像是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渣女,仿佛短暂的兴趣过后,就只剩下冷却和敷衍了。这样的态度,从前两天开始周放忍就一直在体会着,只是今天达到了顶峰而已。
“周放忍,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霍清也同样轻笑一声,她转过身来,一双本来多情的桃花眼弯弯的看着少年,却偏偏没有一丝柔情,只有成年人现实的冷漠和戏谑:“你现在发现的我,只是不想哄你了而已。弟弟,没人能一直当小孩被别人惯着,以后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要再三思考一下,明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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