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丹墨没说话。
纪初阳自顾自饮了茶，转头又朝紫珑躬身：“初阳无意把气氛弄僵，还请主子恕罪。”
楚倦从容吃了口菜，对眼前的争执似乎没什么反应。
青鸾和漪澜表情微凝，都有些狐疑地看着谢丹墨，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既然都闲着没事做，稍后跟陵川去军营里练练。”紫珑抬眸，语气平静，“陵川，丹墨和初阳这两天交给你，好好操练。”
墨陵川应是。
谢丹墨抿唇，俊美的脸上尽是不服，看起来还有点委屈巴巴的样子。
不过紫珑说的“这两天”？
不会接下来的几天都要去军营吧？
“其他人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军营里围观一下，看看陵川是怎么练兵的。”紫珑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如果想亲身体验一下，直接跟陵川说就行。”
纪初阳什么也没说，只恭恭敬敬地应下。
有了这一出，气氛无疑就有些僵滞，其他人也都没再说什么，各自用膳。
一道道菜被撤下去，又添了新的热菜，原本欢闹的气氛因此而消淡不少。
“虽然主子心中已有了些安排，可我还是想求个名分。”楚倦温声开口，“主子封我个侍君当当？”
紫珑挑眉：“你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知不知道这名分一旦真的有了，这辈子连个成亲的自由都没有，做这个决定之前不需要好好深思熟虑一下？
楚倦浅笑：“原因主子其实应该能猜到。”
紫珑沉吟片刻：“本宫考虑几天，你也好好想想，若是反悔随时跟我说。”
楚倦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反悔应该不会。
他只是想给自己留个后路，同时也是断了其他的退路。
午膳之后紫珑回紫宸宫休息，谢丹墨和纪初阳跟随墨陵川去城外军营，闻七和苏流裳都跟过去看热闹，唯独楚倦懒得动，跟着紫珑回了寝殿。
“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紫珑斜倚榻上，漫不经心地开口。
楚倦道：“主子应该知道纪初阳的身份来历吧？”
紫珑点头：“衡州纪家嫡长孙。”
“纪家是衡州第一大世家，门庭显赫，旁支众多，几乎算得上是衡州的无冕之王。”楚倦倚着屏风，嗓音又倦又淡，“纪家祖上在金国尚未被吞并之前，曾是金国开国功臣，皇帝的左膀右臂，封王赐爵，不过三代之后爵位袭完，不再如当年显赫。”
“但纪初阳的姑奶奶做过金国景明皇帝的贵妃。”紫珑接口，“也就是说，纪家曾经还是金国的皇亲国戚，虽然这位贵妃并未留下一儿半女，却并不妨碍纪家盛极一时的辉煌。”
楚倦点头：“主子说得对。”
金国和西陵一样都是灭在当今皇上的手里，不过当年金国覆灭完全是咎由自取，自以为国力兵马都强盛，屡屡发兵挑衅，跟穆国兴起战争，偏生当年皇上跟穆国女皇相爱至深，为了帮助心上人顺利登上皇位，轩辕容修派铁骑围剿金国，与穆国兵马联盟，前后夹击，只用了短短半年时间就让金国一败涂地。
金国的疆土由南圣和穆国和平瓜分。
纪家所在的横州划入了南圣版图，在南圣帝都以北靠近今穆国边关交界处。
“虽然金国皇朝已经覆灭，但衡州纪家的影响力却还在。”楚倦身体慵懒斜靠着屏风，曲起一条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膝盖，“皇上仁慈宽容，当年领兵的战王也是个奖惩分明的人，原西陵和金国各大家族不少，风头盛的也有，但除了两国皇族和宗亲大臣，其他家族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动。”
当年皇帝曾下过旨意，百姓无辜，君王之过不可加诸在子民身上，疆土扩张之后，南圣与金国、西陵子民为一家，无尊卑之分，朝廷律令恩旨适用于南圣疆域之内所有臣民。
任何人不得把“亡国奴”冠在两国子民身上。
所以衡州纪家在金国覆灭之后，家族地位几乎未曾受到多少影响，然而天下多少父母尚且无法对亲生孩子一碗水端平，何况如此明显的“嫡庶之分”？
作为一个亡国之君的臣民，相较于真正的南圣嫡系，纪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忌的，那些年里锋芒收敛了许多，安安分分地过日子，生怕被君王盯上之后成为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
“安分是一回事，可家族的底蕴一直都在，清贵门庭，百年世家。”楚倦挑唇，“主子当年选伴读，对于纪家来说算是个绝佳的机会，说句最直白的话，只要能把公主哄高兴了，就算是亡国奴都能给扶正了，何况皇上从未给把他们当成亡国奴。”
青鸾看他一眼，似是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青鸾想说什么？”楚倦注意到她的表情，眉梢轻挑，“想说咱们这位主子殿下并不太好哄？”
青鸾抿唇浅笑：“我们清楚主子不太哄，可外人并不知道。”
“对极了。”楚倦点头，“外人会以为不过是个小公主，只要方法用得对，讨公主欢心不在话下……纪初阳若是再修炼得深一些，或者年纪再大一些，应该就是那种时下女子都喜欢的君子风格。”
“可惜他还是有些急了。”漪澜淡淡说道，“纪家家世显赫，世家子弟骨子里都有种孤傲，可纪家偏又比不上谢家，所以纪初阳在丹墨面前被压了一头，心头难免不太舒服。”
楚倦摇头：“其实没人要压他，不过是他自己觉得被压了而已。”
“丹墨的身份太贵重，谢伯伯又是皇上跟前最受倚重的臂膀，分量几乎跟丞相相提并论。”漪澜道，“纪初阳在意的也许不是家族的势力有多显赫，更多的是在皇上和公主面前的地位。”
“纪初阳年纪也不大，像我们现在这样的都血气方刚，有些小情绪也不算什么。”青鸾叹了口气，“希望被陵川操练两天之后，他们都能改改这冲动的毛病。”
冲动的毛病？
楚倦撩了撩眼皮，未置可否，如果只是冲动倒还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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