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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盏清再抗拒,也没法篡改日历,跳过不休假却依然伟大的植树节。

她以助理身份,跟着江开进了录音室。

虽说宋姝已经转型,但骨子里对音乐的敏感度不是一时半会能磨灭的,她的状态进入得格外快,盛盏清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江开的视线笔直,错过了不少宋姝转向他的笑容,但这不妨碍玻璃外游手好闲的人,将这一幕定格在相机里。

意图昭然若揭。

盛盏清双手环胸,指尖在手臂上轻点着,让人看不透到底在想什么,云淡风轻的表情藏住了心底腾腾而起的无名火。

她不知道这种信号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对面那张脸有点刺眼。

——眼不见为净。

盛盏清刚离开录音室,听见走廊上有两个工作人员在议论。

脚步在听到知南这名字时突然一顿。

“知南这颜值当歌手太可惜了,应该进影视圈,造福百姓的。”

“不知道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他和宋姝站在一起,不能再般配了。我一不磕cp的人,都要忍不住了。”

盛盏清脚底打了个弯。她今天穿了件纯黑风衣,敞开着,里头的白衬衫解了两颗扣子,半扎不扎地攒进高腰牛仔裤里,走路时衣摆微扬。

高跟鞋一路敲回她们面前,唇瓣上的砖红色口红在冷白灯下晃人眼球,两名工作人员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走。

“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个子高,又有六公分的高跟鞋加持,弯腰才能和她们平视。

但这种姿态,没有削弱她的傲气,反倒生出几分盛气凌人的意味。

“什么?”其中一人回得磕磕巴巴。

“我这颜值,够资格进影视圈吗?”

“啊”这个字音被拉得很长。

还没正儿八经地回答她的问题,对方就已经掉头。不多时,只能看见她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半截残影。

盛盏清走出大楼,迎面灌来的风把她的意识拉了回来,也顺便浇熄了她心头不知名的火。

她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完了。

盛盏清你这是快要完了。

她沉沉吐出一口气,没多久江开打来电话。

他不轻不重的声音传过来,和在唱情歌时的音色有些许差异,却显得格外有耐心。

“盏清姐,你去哪了?”

“大厅。”

话一说完,便听见手机里传来陌生的男嗓,江开匆匆挂断电话。

犹豫了会,盛盏清转过身,决定回录音室等人。

观光电梯的数字跳到3时,不经意地抬眼,撞见在另一台电梯里的江开。

黑色牛仔外套,平视前方的侧脸白净清瘦,一条胳膊搭在扶手上,显出几分随性慵懒。

赏心悦目的画面,如果忽略掉身旁盛装打扮的宋姝。

一上一下将盛盏清同江开间的距离拉远,透明玻璃里,年轻男女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眼神没有任何交集,在旁观者眼里却莫名和谐。

气质颜值都极搭的潜在cp,毋庸置疑。

“……”

感觉更气了。

-

周五是盛盏清生日,她对这日子不感兴趣,倒是苏燃比她还上心,每年都会替她规划好行程。

今年邀请了几个共享好友,问人借了块风水宝地开趴。

江开到得晚,人差不多来齐,盛盏清身边已经没他的空位。

他走过去定在阿利面前,“麻烦让一下。”

个高腿长的男生,自带阴影特效,居高临下的站姿让阿利下意识做出了起身的动作。

屁股抬到一半,凉飕飕的声音飘进他耳朵,“坐下。”

“……”

这两人的磁场转变得过于奇怪,阿利没想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求救的眼神望向在一旁看热闹的苏燃,对方爱莫能助地朝他摊了下手。

屁股定格在半空近两分钟,终于下定决心:“我不坐了。”

眼神拐了一百八十度的弯,两祖宗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猛地咽了下口水,“痔疮,我痔疮疼,坐不了。”

“……”

苏燃嗤笑,“那点出息。”

她掂掂手里的扑克,“不坐就过来玩牌。阿盏,江开弟弟,你俩玩不?”

江开等盛盏清摇头后,才说:“你们玩。”

盛盏清换了个沙发坐下,自顾自玩了会消消乐,随手拿了瓶啤酒,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栋平层建在斜坡上,露天楼顶面积很大,种着不少绿植,风里含着馨淡的花香。

盛盏清把啤酒罐头放到石阶上,敲出一根烟,刚咬上,摸口袋发现打火机落在了屋里。

半晌,瘦白的手摁着打火机陈在她眼前,火光在风里招摇。

盛盏清睨他一眼,偏头,咬着烟发出含糊的字音,“不是不给抽?”

屋外的江开跟换了个人似的,脸上不见半分冷色,被灯光熏得有些暖,“寿星最大。”

她扯了下唇角,默默抽完一根烟后,又打开易拉罐拉环,对嘴浇了个透心凉。

快喝完,才听见江开的声音,“盏清姐,你在生我的气?”

她差点被呛住,揩去唇角的酒渍,“你想多了。”

江开并没有被她不冷不热的腔调说服,肯定道:“你这些天一直在躲着我。”

盛盏清没理他。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话说到一半停下,盛盏清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确定眼前站着一位大脑发育已经完善的成年人后,一口血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

听听!多么直男的发言!不愧是知南!什么叫起名的艺术!

江开耷拉着眼皮,声线像绷紧的琴弦,肉眼可见的紧张,“但既然是冲着我的,那肯定就是我做错了。”

盛盏清无话可说。

这种感觉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棉花还有点委屈,不管怎么说都是她这胡搅蛮缠的拳头的错。

“求你了祖宗,给我安静一会,听得我头疼。”她揉了揉眉骨。

也不知道是这话里的哪个字开发了他的智力,片刻他恍然大悟:“盏清姐,是因为宋姝才生气?”

空气有短暂的停滞。

“谁?”盛盏清眼皮一跳,索性装傻充愣到底,“谁是宋姝?”

她平静又坦荡的视线望过去,企图蒙混过关。

江开啊了声,“才见过一面的人,盏清姐记不住很正常。”

他却能记住,盛盏清微微皱眉,“敢情你还见过不止一面?”

她这重点抓得有些偏,江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眉梢止不住的笑意。

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着,不一会工夫,把手机递了过去,屏幕亮给她看。

#知南宋姝#

下面还配了张两人一同站在观光梯里的照片。

【这电梯图氛围感拉满了!我分分钟脑补出了一部晋江。】

【美艳大明星和年下小奶狗,我可以!】

盛盏清:“……”

她松开泛白的指节,不动声色地把手机还回去,撩了撩头发后说道:“你说她啊,我想起来了。”

“盏清姐是不想我和她一起合作吗?”江开嘴角的弧度上扬得更厉害,就差没把“你是不是吃醋了”明目张胆地问出口。

盛盏清回给他一个“你在说什么蠢话”的眼神,皮笑肉不笑道:“这是你的第一首影视OST,还是和这种咖位的合作,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

她平静地将话锋一转,“只不过合作归合作,你平时和她少点来往。你虽然不走流量,但不缺热度,和她同框,容易被她们团队利用,炒cp话题来博眼球。当然,你要是想和她发展一段真情侣关系,就当我没说。”

一个说得理直气壮,一个听得假模假样。

江开点头应下,“除了工作以外,我不会和她有别的交集。”

“所以,”他趁胜追击,“盏清姐能不生气了吗?”

盛盏清噎了噎,夜色下他那双眼睛朦朦胧胧的,笑容柔软又无害。

她心里的一小块盔甲,倏然被他的灼热熔成了水。

忽而想起跨年夜那晚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莫名的,今晚她想还给他。

但这话题不适合接在“宋姝”之后,盛盏清顿了很久才开口。

“你想要什么礼物?”她手肘支在围栏上,拖着下巴,懒懒散散的。

江开听懂了她的意思,眼尾微微上翘。

盛盏清没有看他,自然错过了他骤然变化的神情,可那掠过耳际的笑声比春夜的风要真实。

良久,“多喜欢我一点。”

尾音被拉成细长的鱼线,一把钓住她,以至于她没法出声,只是呆滞地看着他。

此刻的沉默落在江开眼里,像是在搜肠刮肚地思忖着不失体面的拒绝。

笑容未停,只是变得有些酸涩。

“我开玩笑的。”他上扬的音调掩饰了他的落寞,“盏清姐,多爱自己一点。”

这话不是盛盏清第一次听到。

——“阿盏,这个世界抛弃了我们,没有人愿意爱我们,所以我们得加倍爱自己。”

但阿姐的话与他是不同的,她比他多了一个血淋淋的前提:世界抛弃了她们,没有人愿意爱她们。

盛盏清晃着罐里所剩无几的啤酒,有一滴溅出,烧得她手背有些疼。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爱自己?”她怯懦地避开他比啤酒更烫的目光。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开夺下她手里的啤酒,微凉的指腹划过她的虎口,却没半点降温作用。

他替她解决了最后一口酒,呵出的气里藏着微不足道的醉意。

“我说的爱,不是单纯地让自己开心,想吃就吃,想玩就玩,这些表面化的东西。”

他们身后是嫩黄的迎春,他抬手捻去降落在她发间的花瓣,“我说的爱,是你对自己的肯定,肯定盛盏清和Shadow存在的价值,她们配得上最高的荣耀和赞美。”

盛盏清一下子愣住。

心跳失衡半晌,江开倾身贴近,带过去一个不杂任何欲念的拥抱。

薄荷香驱散了厚重的烟味,也终于让她从架在心脏处的平衡木上摔下。

因有他托举,她并未摔得鼻青脸肿,反而觉得那怀抱很柔软。

藏在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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