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深夜，明月当空。当周围的喧嚣退去，我才从被窝里爬起，然后全副武装，往酒店外走去。
啊，大海，我来了！
晚上游泳总没人会看到了吧？
在经过金浩中的房门口时，我敲了敲门，可是里面一直没有回应……哼，仆人一定睡死了！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好了！
我慢悠悠地走到了海边。白日里热闹非凡的沙滩此刻一片寂静，少了海鸥和人群的声音，夜晚的沙滩多了一份神秘。
凉凉的夜风吹起，几只萤火虫起起落落，原本淡去的明月正缓缓从云层里游出来。
此刻，我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看夜色中被海水包围的小镇，灯火闪烁，远处灯塔上的光芒不时扫过来。这一切恍若温暖梦境，莫名地让我想起了人鱼王国。
这一刻，突然好想好想回家……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杂念抛开，然后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往下跳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惊呼声：“阿颜，别跳——”
金浩中，他怎么会出现？他不是已经睡了吗？
我来不及细想，脚下的步子已然乱了，慌乱中，脚下突然一空，顿时，我整个身体便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往海里坠落。
金浩中冲过来紧紧抓住了我的手，却因为冲力太大，反而被我拽下了海。
下落的过程中，他像是害怕我受伤害，将我紧紧搂进了他的怀中。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月光下金浩中仍旧带着几分惺忪的脸，脑子里突然闪过金英楠很久以前跟我说过的话。
她说：“阿颜，浩子不会游泳呢，那孩子小时候溺过水，所以对游泳一直都很排斥。”
金浩中，你这个傻子，难道你忘了我是一条美人鱼吗？这么点儿高度对我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我对始终紧紧抱着我的金浩中怒骂道：“你是白痴啊，明知道自己不会游泳，还……”最后的话语，淹没在了海水里。
“因为害怕你再也不回来了！”耳边是金浩中温柔无比的声音。
心脏再次开始狂跳，身体开始发热，这次我却不再害怕，因为金浩中说过，这是人类正常的情绪反应。
在落水的一刹那，我的双腿迅速变化，一条金色的鱼尾在笼罩在月光下反射出湛蓝光泽的海水中伸展开来……
我们的身体迅速往下沉，光线越来越暗，金浩中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痛苦惊恐的表情，他在水中胡乱挣扎着。
下一秒，金浩中放开了我。我大惊之下，连忙伸过手去，想要抓住他，但他挣扎得很厉害，胡乱地挥舞着手臂，有好几次都把我伸过去的手打开了。
不行，人类不能像我们一样自由地在水里呼吸，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掉的……
呜呜，怎么办？怎么办？
金浩中挣扎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原本白皙的俊脸此刻在晦暗莫名的光线下变得更加苍白，口中吐出一连串气泡，他双眉紧蹙，带着的幅度渐渐变缓……
我小时候看到过很多次这样的画面，被卷入海水中的人类，在海水里挣扎着，最终归于平静……
想到也许再也见不到金浩中了，我眼眶一热，有温热的液体沿着脸颊流下，然后融入了海水里……
我摆了摆尾巴，再次朝金浩中游去，迅速用嘴堵住了他的嘴，将氧气过到他的口中，并且抱住了他，摆着尾巴奋力向海面游去……
此时，灯塔上的光芒正好照射过我们所在的水域，我清楚地感觉到金浩中身体一颤，瞬间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着我，他宝石般的双眸在海水的折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挣扎的动作也渐渐缓了下来。
还好，还好他没事。
将金浩中拖到沙滩上差不多用尽了我的全力，金浩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我按住他的胸口，把他喝进去的海水逼出来。
金浩中吐了几口水后，眼睛却依然紧闭。
嗯……我好像听金英楠讲过，人类落水后，要及时进行人工呼吸。所谓人工呼吸，就是嘴对嘴，然后……
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先前在海底的画面，金浩中瞪圆的双眼，以及他嘴唇柔润的触感……
我们先前那样，也算是人工呼吸吗？
心跳又有失控的趋势，脸颊也隐隐有些发烫，人类所谓的正常反应真是太奇怪了。如果每天都会这样，那该有多难受呀！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心跳的速度低下头去，慢慢地靠近金浩中……
在距离他只有一个拳头不到的距离时，金浩中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我，他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抬手捂住了我的嘴，嗓音沙哑地开口：“你想干什么？”
看到金浩中睁开双眼，我终于松了一口气，顿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抽走了似的，身体一软便躺倒在了他身旁的沙滩上：“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金爸爸和金妈妈他们交代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金浩中又咳嗽了几声，才慢吞吞地坐了起来。海面的波光折射到他的眼中，散发出幽蓝的光芒。
他看了我一眼，伸过手来，大拇指轻抚我的眼角，轻声说道：“阿颜，你的眼睛红红的，是哭了吗？”
想到那一刻的感觉，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尤其是以为金浩中也会像我以前看到过的那些遭遇海难的人一样时，心中那种难过的感觉……
可是想到金浩中落水前的话，心情又忍不住有些复杂：“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不回来了？”
我疑惑地看他，伸手想要摸摸自己的眼睛，却碰到了金浩中微凉的手掌。
他立刻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我扭头扫了金浩中一眼，却见他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双眸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脸上的表情被迷蒙的月光衬得有些忧伤：“你先前站在巨石上看着大海的表情，就好像跳下去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阿颜，你会不会有一天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见？是说我回到人鱼王国的时候吗？所以他刚才才会那么紧张？
心中涌过奇怪的情绪，眼前的仆人太陌生了。
我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手臂，问道：“仆人，你怎么了？”
金浩中回过神来，有些恼怒地看了看我，视线在扫过我的身体时，顿了顿，随即便又扭脸看向远处。
远处灯塔上的灯光再次照射过来，令我感到惊奇的是，他的脸颊竟然爬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粉色。
我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金浩中居然无缘无故地脸红了。这种奇怪的气氛，让我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一时是金浩中让人莫名的话语，一时又是他嘴唇柔软的触感……
我干咳了一声，摇了摇头，打断脑海中错乱的影像，没话找话：“那个……本公主是不是很好看？”
金浩中嘴角抽了抽，移开了目光，用手指了指我的身体，语调有些僵硬地说：“好不好看再说，但是你不觉得很凉快吗？”
凉快？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看，立刻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因为沾水而变得半透明了，此刻，即使在昏暗的月光下，也能看清里面小碎花的内衣……
啊——我连忙双手环胸，抱住了自己。
难怪金浩中刚刚是那种反应，这下丢脸丢大了。
脸颊隐隐发烫，我正羞愤之时，眼前突然一黑，一件带着海水咸湿气味的衣服盖在了我的头上。
耳边立刻传来金浩中有些别扭的声音，他说：“虽然是湿的，但还是先穿上吧。”
我闷哼了一声，扯下盖在头顶的衣服披上，小声嘟囔了一句：“谢谢！”
回去的路上，金浩中突然问我：“阿颜，你先前是不是亲我了？”
我脚下一顿，刚刚由尾巴变回来的左脚绊到了右脚，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恨不能脚边立刻出现个地洞让我钻进去，假装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你……你胡说！谁亲你了！我那是……那是为了救你！”我支支吾吾地说着，脸上的温度却好像快要到沸点了。
母亲说过，亲嘴是和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情，我才没有喜欢金浩中呢！
可是……如果不是喜欢他，为什么想到他会死掉，我那么难过……
“我不管，那可是我的初吻，你要赔我！”金浩中心情似乎不错，边走边笑眯眯地回头看我。
“怎……怎么赔？”心跳又开始加速，金浩中一定在骗我，如果只是正常的人类的情绪反应，为什么我今天晚上总是出现这种奇怪的反应？
“嗯……这样！”金浩中说着，突然凑过来，快速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啊啊啊，他……他怎么可以随便亲我？
我那可是为了救他才亲他的，他居然……好心没好报！
金浩中笑眯眯地看着我，伸手捏了捏我的脸：“现在……咱们扯平了！”
“可是……”
“或者你要把它当成我的谢礼也行。”
有用亲嘴作为谢礼的吗？对此我很疑惑。即使来人类世界有一段时间了，但有很多东西我还是不懂。
母亲明明说，亲嘴是和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情，那么金浩中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只是单纯的谢礼或者扯平吗？
人类对亲嘴的定义真有这么不同吗？
啊！好纠结！
【二】
第二天，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和金浩中都睡到快中午才起来……因为金浩中不允许我靠近海边，所以下午，我们几个人一起在沙滩上玩了一下午的排球，才在夕阳的余晖下，踏上了回家的巴士。
在回家的巴士上，祈月和闻悉在上车后不久就睡得东倒西歪了。我因为昨晚回来的路上金浩中的举动，今天一整天面对他的时候都觉得全身不自在。现在坐在他的身边，顿时感觉全身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似的，手脚都快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还好，没过多久，离胥就突然走到了我的身边，对我说：“阿颜，我有事要跟浩子哥说，咱们换个座位好吗？”
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我立刻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还差点儿站立不稳摔倒。
金浩中默默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中有淡淡的不爽：“你这么急迫干吗？就这么不想和我坐在一起？”
我干笑着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们慢慢聊……哈哈……”边说边默默往离胥的座位跑去。
原本是我和金浩中坐在过道的左边，祈月和闻悉坐在过道的右边，离胥一个人坐在闻悉的后面……
虽然想要避开金浩中，但是我的耳朵还是下意识地捕捉着他们对话的内容……总觉得他们的话题应该和离胥的姐姐有关……
“浩子哥，姐姐有东西要交给你……”我探头去看，就见离胥正将一个袋子递给金浩中，袋子上印着白色的小花，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用的。
“嗯。”金浩中似乎一点儿也不疑惑，淡然地伸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袋子。
“没想到你和水颜居然会是朋友，我以为只有玄夜和她有关……”离胥接着说道。
“水颜和郗晨的事情没关系……”巴士上突然开始播放音乐，之后的话我便再也听不到了，心却悬了起来。为什么又提到了玄夜？而且，离胥的姐姐果然就是郗晨呢！
我突然想到了那天在得知我和ABS合作时，玄夜的语气，以及那句奇怪的“是……离胥所在的ABS吗”……
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回到家之后，我试探着问金浩中那个袋子的事，他抿了抿嘴，却没有回答，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金浩中对我隐藏了秘密后，我突然有些难过。
明明身体很累，可是躺在床上后，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转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会儿是离胥拿给金浩中的碎花袋子，一会儿是金浩中进房间前抿嘴的模样……可是最终都以金浩中凑过来亲吻我作为终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我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了金英楠的房门口。睡眼惺忪的金英楠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我立刻扑了上去……
金英楠估计是从没见过我这么严肃的表情，被吓得连连后退。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大喊，就被我拽住了衣摆：“问你个问题，在人类世界，有用亲嘴来代表谢礼的吗？”
“亲嘴？”金英楠愣了几秒钟，颤抖着手抚上了我的脸颊，“阿颜，莫非谁对你这么做了？”
我正迟疑着要不要告诉她，对方就是她的宝贝弟弟……
下一秒，她却话锋一转，声音拔尖惊叫了起来：“是哪个家伙对你这个非人类做这种事的，他还有良知吗？我可怜的浩子，你媳妇就这样被人占便宜了……”
空气凝固了两秒。
两秒后，我踹了金英楠一脚，有些心虚地说：“别又扯上金浩中！还有……占便宜是什么意思？”
金英楠捂着脚跳了两步，说：“占便宜呢，就是非礼的意思，就是……哎，反正亲嘴这种事，那人不是想非礼你就是对你有意思。”
“有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我一脸迷茫。
金英楠挫败，拉过椅子坐下，说：“有意思就是喜欢的意思，我想对你这么做的那个人肯定是喜欢你，不然怎么可能亲你。”
她眯眼笑了笑，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等等，是不是这两天去海边玩有人对你这么做了啊？是和你一起去海边的ABS成员？那个邀请你参加他们演唱会的离胥？”
金浩中有可能喜欢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有这种可能，我好像有点儿开心呢！
呃……不过怎么感觉金英楠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我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金英楠却突然纵身扑了上来，食指挑起我的下巴，笑得一脸灿烂：“亲爱的，跟姐姐说说，到底是谁对你这么做了？姐姐帮你分析分析。”
唉，早知道就不问金英楠了，明知她不是普通人还问，我果然是没事找事啊！
此刻，金英楠笑得像电视剧里那些女流氓一样，而且看她的架势，似乎不问到对方是谁就不准备轻易放过我了。
啊啊啊，我后悔了！
金英楠知道金浩中亲了我的事情后会有的反应，我是想象过的——
比如说金浩中笑容满面地回家，却被突然冒出来的金英楠吐槽并鄙视，嘲讽他居然对一条人鱼做出亲吻这种事情，然后金浩中满脸乌云密布，拎着我去杀鱼……
再比如，金英楠像只女蜘蛛侠一样飞奔到我们学校，找到金浩中，在大庭广众之下笑他非礼人鱼，然后金浩中铁青着脸带我去宠物店跟恐怖的小猫咪亲密接触……
……
算了算了，那情景，光想想就很恐怖。
啊，我后悔了！
能不能让时光倒流呀？倒流一下吧！倒流一下吧！
星期一是我值日。下午第二节课，我在擦黑板的时候察觉到一道怪异的目光，便回头望去。
“哟，这不是我们的水颜大明星吗？怎么今天在学校啊？没有通告吗？莫不是已经开始渐渐被遗忘被淘汰了？”听这尖酸刻薄的声音，除了叶栀子没有第二人。
我笑意盈盈地说：“我可是特地回来看你如何热脸去贴我家仆人的冷屁股的，感谢我吧！”
说着目光瞟向金浩中，他居然已经趴在桌上睡觉了。
叶栀子愣了愣，接着气红了脸，咬着唇，跺了跺脚：“你……你……不要脸！”
我眯了眯眼睛，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我不要脸呢。叶栀子，你是该庆幸我刚好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还是该忧伤我今天刚好心情很不好呢？
金浩中从昨天到家后就没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过，而且今天早上他居然没有等我就一个人先来学校了。
亏得金英楠还说金浩中可能喜欢我，怎么可能！
他一定是因为郗晨留下的东西而在暗自伤神，所以才会这么奇怪……昨晚窝在房间里不吭声，现在又跑到教室里来睡觉。
不过，郗晨到底去哪儿了呢？为什么要离胥转交东西给金浩中呢？
难道他们曾经是一对恋人，但是因为离胥家太有钱，所以离胥的爸爸妈妈不同意金浩中和她在一起，他们被迫分手了……然后，她让离胥转交那个碎花袋子给金浩中，里面装着两人的定情信物之类，所以金浩中才会昨晚一个晚上都没出来，躲在房间里面暗自神伤？
那他为什么还要亲我？
啊，气死本公主了！
“叶栀子，为你冲动的言语付出代价吧。上次是右手，这次换左手。对了，听说你更擅长用左手呢！”我气势汹汹地拿起讲桌上的教鞭，大步朝叶栀子走去，然后手起鞭落，稳准狠地打在了她的左肩上。
随着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叶栀子一张满是雀斑的脸扭曲着，她捂着左肩跪在地上哀号了起来。
呃……旧事重演了！
不出所料，叶栀子的左手脱臼了。
而理所当然地，我被老师叫去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并且老师还扣了我的那个什么学分，不仅如此，他还让我去打扫学校的仓库。
仓库？我立刻想起了上次被关在仓库里的事情，金浩中为了救我还受了伤……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突然有点儿后悔刚才的冲动了。
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相信叶栀子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刚才某个瞬间，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恶魔。
放学回家的路上，金浩中突然回头看着我，并且浑身透着一种我不回答就逼我杀鱼的气势，说：“阿颜，你今天为什么又打了叶栀子？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再随意胡闹了吗？”
金浩中是在叶栀子的哀号声中醒来的，所以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不关你的事！”我扭头，不去看他。
哼，你只要关心郗晨就行了，还管我干什么！
“你这是什么语气，你打人还有理了吗？”金浩中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眼中似乎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明明金英楠昨天还说他有可能喜欢我，这就是喜欢的样子吗？
虽然不懂人类的感情，可是喜欢和讨厌的区别我还是能分出来的。想到金浩中此刻也许在后悔遇到了我，我的心立刻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一般，难受得快要窒息了。
“我就是这样，你才知道吗？最讨厌你了！”慌乱中，我抬手一把推开了金浩中，转身往前跑去。
“阿颜，你要去哪儿？”半晌，身后才传来金浩中的呼喊声，带着明显的喑哑和失落，让我忍不住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盛夏微凉的晚风迎面吹来，一点一点带走我眼中的热度。直到再也跑不动了，眼中的热度也终于消失了，我才停住。
似乎跑到不认识的地方了呢。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过总比待在金浩中身边好，现在的他，看上去很危险。
我不喜欢这样的仆人！一点儿都不喜欢！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里。这时，一张熟悉的俊脸出现在我眼前……
这张脸的主人曾在下雨天撞倒过我，曾带我一起去甜品店，曾邀我去海边烧烤，他就是美少年离胥。
“哟，阿颜，真有缘，我们又见面了呢！”离胥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带帽卫衣，搭配牛仔裤，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脸上是一副占据了差不多半张脸的太阳镜，显得时尚又有活力。
“嗨，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路过这边，看到有部电影的海报看上去还不错，打算去看场电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离胥说着，指了指身后。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居然跑到了电影院前。
我想了想，一时间也不想这么快回去面对金浩中，于是欣然应允。
事实证明，慌乱下的人鱼总是会做出错误的决定，而阳光美少年也可能有意外之举，因为他……居然领着我买了《天线宝宝》的电影票。
这就是他所谓的海报看上去不错？一个长满了疙瘩的会移动的芝士蛋糕，和一群奇怪的生物堆在一起，就算不错？
看电影期间，我无数次生出了想杀了他的冲动。
难怪检票时检票小姐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戴着墨镜的他和我，这分明就不是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会看的。放映厅都是爸爸妈妈带着小孩，而且我根本没看懂演的是什么，就看到几个长得要多奇怪有多奇怪、颜色各异的几何图形在屏幕里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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