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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回陈再兴西路挂帅 东辽相二败天宝(2 / 2)

怒嘶汹涌白牙现,誓摧岸上望海岩。惊涛来似雪,一坐凛生寒。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喷珠屑玉水澜翻,孕鲁育齐相鼎峙。思绪万里贯沧海,雷霆奔波独纵横。涛头汹汹雷山倾,江流却作镜面平。怒潮掀海立,大浪挟山来。

当下韦云起勒马横枪,立于阵前,大叫道:“诸位将士,你们想念自己的父老妻儿吗?”“想!”云起道:“好啊!你们都是有家室妻小的人,可是我韦云起父母双亡,有无三妻四妾。你们会说,正是我没有牵挂,才能置之生死于度外。可是你们想想,我若是战死,明年清明,何人祭拜我呢?”众军闻言,暗自叹息不已。云起有道:“但是,我又有牵挂的人,就是你们!元帅信任我,将你们交于我和王爷,我可以战死,但要护卫你们的周全!弟兄们,我们面对的是一场恶战。敌军来势汹汹,我们却只有三千铁骑。我们身后是大河,前面是强敌,你们说,我们有退路吗?”“没有!”云起见说,大声叫道:“错!大错特错!天下永远都有退路。既然前方不通,那就转过身,用你们的钢刀长枪对准敌人,告诉他们‘他们可以取走我们的命。但是夺不走我们的战魂!紧握你们的兵器,奋勇杀敌,让你们的父老妻儿为你们骄傲!杀!”“威武!威武!”杨宙右手贴左胸,大叫道:“阴阳星辰永在,大隋王气永在!”诸将兵齐声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数声呐喊,威震山河,番兵赶来,为隋军气势所震,不敢前行。杨宙、韦云起紧一紧枪,一马当先,杀奔番兵。隋军眼见退无可退,遂忘却生死,背水一战。番兵虽然人多,却被隋军逼住,寸步难行,这一仗堪比兵仙韩信井陉之战,但见:

四郊未宁静,垂老不得安。

子孙阵亡尽,焉用身独完!

拄杖出门去,同行为辛酸。

幸有牙齿存,所悲骨髓干。

男儿既介胄,长揖别上官。

老妻卧路啼,岁暮衣裳单。

孰知是死别,且复伤其寒。

此去必不归,还闻劝加餐。

土门壁甚坚,杏园度亦难。

势异邺城下,纵死时犹宽。

人生有离合,岂择衰盛端!

忆昔少壮日,迟回竟长叹。

万国尽征戍,烽火被冈峦。

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何乡为乐土?安敢尚盘桓!

弃绝蓬室居,塌然摧肺肝。

再说成都被乙支文德围住,思量擒贼先擒王,正好活捉乙支文德,遂拍马摇镗,直奔乙支文德。丞相大惊,无奈人已照面,大叫一声,劈头就砍。成都把镗一架,枭在一旁,就势一扫。丞相忙把身子后仰,人背贴马背,闪过凤翅镏金镋,照着赤焰混天驹腿部削来。成都大惊,忙叫道:“兄弟,小心!”那马会意,两个蹄铁一挡,震得向后连退数步。成都大怒道:“老匹夫,纳命来!”飞身而起,凤翅镏金镋照面打来。乙支文德把三尖两刃刀一架,震得虎口发麻,双脚撤蹬,逃到马下,死命站稳。成都见了,双眼一白,又是一镗,劈面打来。丞相落个下风,只得架住,双臂较力,挣得双脸通红,勉强架开成都。成都冷笑一声,正要回击,觉得脑袋一翁,兵器略略一松。乙支文德大喜,赶上去抢攻。赵靖、公主见了,两人两枪,截住厮杀。三个战在一处,斗了三十合,丞相怎么是两个对手。大叫:“高将军救我!”高迪听了,哈哈大笑道:“你这家伙,魔家以为多能打呢?”大喝一声,分开三人,谓公主道:“娘娘在上,多有得罪。”转过身,有谓乙支文德道:“南面被隋军撕出缺口,你再不堵住,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丞相道:“将军所言极是,我去了。”高迪道:“宇文成都,公主我打不得,你这蛮子有什么妨害?你我血海深仇,今日定有一死一伤。”成都笑道:“也罢,好汉,你过来,我让你三招。”高迪闻言,心中大怒,言语到了嘴边,忽然收住,暗自忖道:“南朝的蛮子都是能言善辩的,我就是打赢了他,也先吃了亏,须得从他身上找回来,先挫了他的锐气。”遂道:“好个蛮子,你年纪足够魔家叫一声大叔,怎么说也该是魔家让你,还是你来罢!”成都道:“既然我们都要让,有都不受让,倒不如直接打来痛快。”高迪道:“是了!是了!”镗槊,各自施威斗法,好杀:

愁云惨淡,旭日昏尘,将军马上抖精神。旌旗飘杨,条条绣彩满空飞;镗槊参差,点点白雪漫阵舞。高迪敖曹槊,纷绁上下;成都镏金镗,左右交加。这一镗流星荡漾双翅抓,那一槊蒺藜飞扬虎翻腾。镗架槊,槊拦镗,窾坎镗鞳;镗劈槊,槊刺镗,叱咤风云。这一招不离其身三寸半,那一式将近天灵只三分。槊刺来,镗隔架,纯是精神;两员将,鞍鞒上,各施章法。只杀得刮地寒风声拉杂,荡起征尘飞镫甲。

两将你来我往,斗过五十合,不分胜败。高迪道:“你这蛮子,果然骁勇。”成都道:“你的武艺,更在你师父之上。”高迪道:“高下自有分教,不多时必有输赢之别。”成都道:“还怕你不成?”公主道:“今日与尔等恶战,也管不了什么一对一的规矩。”赶上加入战团。高迪笑道:“罢了,你们一起上,我也不惧。”这成都有话难说,只得手上让让;那高迪唯恐伤了颖儿,也把槊留些情面。只是公主懵懂,把十分本事露在面上,却教二人说也不是,打也不是,只得陪着做戏。

再说云起与斛斯政河边鏖战,一时不见输赢,只是平分秋色。杨宙道:“擒贼先擒王,看我拿下斛斯政。”大喝道:“狗番,吃本王一枪!”照面耍一枪刺来。云起心中忖道:“这斛斯政武艺高强,还在项元帅之上,王爷一人,终究只是平手。”叫道:“斛斯政,你作恶多端,天理不容,爷爷今日就要替天行道,你就受死罢!”两个战一个,丢开解数,半点情面不容。一来一往,杀了四十合,斛斯政戟法散乱,斗不过二将,回马就走。云起道:“这人飞刀厉害,不要追他。”杨宙应了一声,杀散番兵,忙往大营回撤。

却说这淮西公主与独孤季杀至城下,独孤季看过一遍,谓杨妙可道:“妹子,你看这城,可是有些诡异?”公主道:“我们离护城河不足一箭之地,他们却没有放箭,真是怪事。”独孤季道:“我看城上定然埋伏弓箭手,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先回大营,再做打算。”妙可道:“就依哥哥的。”正要走,忽然一人叫道:“好一个独孤季,果然是‘塞北郎君’的子孙,可惜,你以为只有城上有埋伏吗?”一声炮响,左边一员倭将截住,只见他身高七尺,膀扩三庭,头如月牙,极其丑陋,手中一根黄金铁棍,有碗口粗细。又是一声炮响,右边一个倭将:身高九尺,腰大十围,白面短须,豆眼残眉,身披铁甲,手中一条船锚。城上一个倭将出来:只见他身高六尺,头戴面罩,身披铜丸铠甲,手里一把本庄刀。独孤季见了,大叫:“不好!”正要走时,身后也杀出一支彪军。也是东瀛人马,来人身高三尺四五,头有西瓜大小,手里一条拷鬼棒。

独孤季见了,谓妙可道:“站我身后!”又道:“你们三个,都是什么货色,报个名来。”那矮子说道:“你这蛮子,吾乃东瀛国后将,土肥二是也。”独孤季笑道:“你圆头圆脑,确实是愚蠢。”倭将大怒,就要动手。独孤季道:“慢着,他们两个还没报名字呢。”使船锚的说道:“蛮子听好,吾乃东瀛左将军九龟垄是也。”使黄金棍的说道:“吾乃右将军鬼鸣震是也,城上的是前将军山下文。”独孤季道:“如此说来,你们一定是倭奴国里最厉害的四个了。”九龟垄道:“非也,大元帅、副元帅兄弟还在我们四人之上。”独孤季道:“哦,如此你们敢和本将军打个赌吗?”土肥二道:“赌什么?”独孤季道:“很简单,我一个打你们四个,打赢了,放我们走,打输了,随你处置。”土肥二笑道:“不用不用,你能打翻任何一个,都放你走。”独孤季道:“你可不要反悔。”九龟垄冷笑道:“你以为,你能打赢我们谁呢?”独孤季道:“本爵看你这光头的小子,拿个黄金棍,莫非是做和尚?就是你了,快来受死!”鬼鸣震呼呼笑道:“远来是客。你先出手。”独孤季道:“那你就怨我不得了。”大叫一声,飞身而起,举枪就打。“来得好!”把棍一架,“啷当”一声,震得虎口发麻。倭将道:“这一下该我了。”大叫一声,举起黄金大棍,照面一甩。独孤季忙把枪架住,震得双手险些脱臼,枪飞了出去,一口血吐出来。倭将受这巨力,连退了十七步,跪在地上,捂住胸口,面如蜡纸一般。

杨妙可大惊,叫一声:“哥!”跳下马,就要搀扶独孤季。国公忙止住道:“妹子别来,哥哥只要站得起来,这倭将就输了。”鬼鸣震道:“你小子力气虽然不小,可是比起我,还是差了一筹,如今你调动真气,口吐鲜血,怎么站起来?”国公道:“要是站起来,你就怎么样?”倭将道:“你能站起来,不用打了,就放你走。”“对,你能站起来,就放你走!”独孤季闻言,强打精神,大叫一声,双腿一蹬,一口污血喷出,一个踉跄,却是立得住。倭将惊道:“真天人也。”依着前言,果放隋军撤去。

再说辽世宝、铁素文、西云黛奉了乙支文德将令,率军突袭隋营。幸济清、法正、长儒、法尚回营,正遇见辽世宝。铁素文笑道:“你们还算聪明,可惜,败局已定,快快投降罢!”济清道:“怎么知道我们输定了?”素文道:“你们兵不过万,将只四人,莫非魔家五万人马,还胜不得你?”法正笑道:“这个鞑子,也是可爱,吃我一锤。”劈面一锤打来,番将忙把刀来一架,“啷当”一声,震得虎口发麻,大叫:“蛮子,你好大力气!”辽世宝喝道:“周法尚,你那日偷袭魔家,今日定要与你比个高低。”把手一招,番兵冲杀上来。济清亦挥军杀来。世祖在帐中听得外面喊杀之声,按捺不住,提了绿沉枪,出营接战。隋军见皇帝舍死忘生,立时士气飞涨,保护圣驾。辽世宝道:“周法尚,你敢与我单挑么?”法尚道:“有本事,你我去林中单打独斗。”辽世宝道:“有何不可?只怕你贪生怕死,不敢前去。”老将军大怒道:“谁人怕你?”催马往西去了,世宝道:“好个老英雄!”随同去了,两个到了林内,各自下马,法尚拔刀在手,世宝插枪于地,取了佩刀,大喝一声,赶上便砍。法尚道:“来得好!”把刀一架,枭在一旁,世宝道:“这老蛮子力气不小!”又是一刀砍来。周法尚一刀架住,飞起一脚,踢开辽世宝。就势大叫一声,凌空一刀砍来。番将大惊,举刀一抬,早被老将军双腿直击心口,向后退了数步,跌倒在地。法尚大喜,敢上前就要取了首级,却被辽世宝踢在右腿上,负痛单膝跪下。番将喝道:“以治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双腿齐出,正中两肋。老将军大叫一声,把刀来一拦,“啷当”一声,飞了出去。辽世宝大喜,赶上一刀,劈心就砍。周法尚大怒,也把刀来一砍,“咔嚓”一声,双刀齐断。两个见了,各自弃了刀,回到马前,辽世宝背负修干铜牙箭,手中一张桦皮青鹊弓;周法尚背负穿云飞天箭,手持霸王麒麟万石弓,就要比过。辽世宝忖道:这老头射术极高,不得让他占得先手。翻身开弓,“飕”的一箭射来。老将军即忙怞箭,搭在弦上,紧对着辽世宝箭头,一箭射去。杀气影中,电光飞到,两箭力不相让,箭锋错过,辽世宝的箭斜向周法尚一边去了,周法尚的箭也斜向辽世宝一边去了,两箭都不伤人,空掷在衰草地上。周法尚道:“小狗番且住!若照如此射法,不过是箭镞对箭镞射过去,这要射到几时?须得另议章程,立分胜负。”辽世宝道:“好!老草包,你意中恁样射法?”周法尚道:“这有何难?你射三箭,我射三箭,轮流代换。你射时,我不动手;我射时,你不动手。”辽世宝道:“如此甚好,方才是魔家抢个先手,这一次,你这老草包先射。”说罢,翻身上马,带转马头,泼刺刺就走。周法尚纵马赶上,右手放下缰绳,便去背上拔箭,暗想道:“这狗番年纪虽小,本事可高,很不易取,我须用声东击西之计。”便把这支扣好的这枝箭取下,交与左手和弓一并捏了,右手便将弓虚扯一扯。辽世宝听得脑后弓弦声响,吃了一惊,急忙闪避。老将军大喜,从他闪避这边一箭射来。辽世宝闪了个空,晓得中计,银牙一咬,往闪的一边再闪过去,那枝箭往耳边拂过了。

周法尚见了,识得辽世宝利害,十分提心。辽世宝受此一箭,心内已有些虚怯。周法尚取箭在手,又生一法,想道:“我用送往迎来之计,看他怎么办?”即忙搭箭弦上,却将马一拍,往斜刺里便走,便把那弓拽满,却不去觑准辽世宝,偏将那箭锋向辽世宝马前少许地方射去。辽世宝见了,早已识得,假装放心冲去。发尚早发箭射来。眼见那枝箭已横飞的到了胸前,辽世宝只把身子后仰,用手将那枝箭杆一扫,那枝箭远远的跌落在地下了。

当下周法尚见了,心中十分焦躁。辽世宝道:“老草包,三箭让你射了,这次该魔家了。”催开坐骑,将箭藏在身后,见周法尚迎过来,霍地翻身,“飕”的一箭,向周法尚劈面射去。老将军不慌不忙,张开朱口,将那箭杆衔住,面不改色。番将大怒,将老将军的箭搭在弦上,望着老将军面上就射。这箭出人意外,若非周法尚急避得快,当下便已断送性命。这厢周法尚闪避了这箭,拍马便走。辽世宝追上,第三枝箭已发。老将军急闪,那枝箭从头颈边擦肉刮过,惊出一身大汗。忙起身搭箭,纽过身子,一个满月射去。辽世宝措手不及,只听“泼刺”一声,弓干已被那箭劈碎。看得番将目瞪口呆。老将军高叫道:“狗番,纳命来!”辽世宝大惊,更不答话,拍马去了。老将军拍马来赶。不提防番将的诸葛连弩,眼见相距不到二十步。番将大叫一声,回身就射。老将军措手不及,这一箭射在心口上,呜呼哀哉。可怜:

一生英明皆由箭,到头身丧诸葛弩。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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