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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宗德大学士(1 / 2)

天象山如来大殿后方,一座大殿平地兀立,青瓦灰墙,高大雄浑,道不尽的古色古香。殿前长长的青砖石板路两旁长满了一寸高的青草,绿毯似的青草中冒着些许黄蕊白瓣的小花,散开在各处。青草地上散落的栽种着几颗小叶黄杨,片片小叶似新芽,瞧着清心定神,明目去烦,是处禅意悠悠之地。

殿内靠墙两边层层叠叠的木架上,密密匝匝端坐着各方香客居士财施的一尺高的镀金如来,菩萨,罗汉上千余尊,由此得名千佛殿。

进殿处供奉着一尊五丈金身弥勒,双耳垂肩,肚大腰圆,盘坐扶膝,笑口盈盈。金身弥勒前的供桌上摆满了几排长明灯,灯座下压了张张黄纸,纸上浓墨写满了祛病,求子,富贵,平安之类的祈愿及香客的生辰姓氏。

阵阵檀香飘散在那大殿内,千尊佛像前最下层的木架上,朵朵莲花油灯灯火飘摇,丝丝白烟缭绕在那千尊佛像间,宛若那白云之巅上千佛齐参禅,悟道求心明。

世人都来这僧门求平安保富贵,哪知凡尘有因果,命由本心定。世间众生一世皆在受着凡尘的福报,一世也在受着凡尘的苦果,福报苦果本共存,又何来求福避苦之说,皆是心未定,人自扰。

菩萨皆由凡人铸,缘何事事求庇护。

心诚福祸皆由佛,随心福祸避不过。

大殿后方东边禅房内,两个法僧正双手合十跪在一盘坐在罗汉榻上的黄袈老僧身前。老僧眼眶深陷,骨瘦如柴,面上一派祥和,双目却透着精光,一副捉摸不透的神情。

黄袈老僧侧身拿起小方桌上的一双竹筷,夹了一只面前白瓷碟里的黄色素饺送到嘴里嚼了嚼,眼含笑意点点头吞下了,又将那余下的五只素饺一只只送到了嘴中吃完后,便将那双竹筷横放在了那张白瓷碟上,面色愉悦的端了方桌上的一杯清茶喝了起来。那跪在罗汉榻前的胖法僧瞧得老僧用完了早斋,便开口说道:

“苦渡师傅,今日冬青城城主派了那卫城相来寺中祈福,正在论法楼候着呢。如来大殿上还跪着几十名香客,要皈依三宝做居士。依小僧看师傅您还是先接待冬青城的卫城相吧,那可是尊大财神。”

苦渡法师放下手中那杯清茶,理了理脖上的念珠问道:

“圆满,冬青城距天象山多少里?”

胖僧圆满瞧了瞧旁侧的法僧说道:

“智空,快告诉师傅。”

那满脸错愕的智空愣了愣神,朝着苦渡法师答道:

“回师傅,冬青城距此东边三百里左右,那城相一人骑马来此,估摸着路上花了两日。”

苦渡法师单手撑着小方桌从那罗汉榻上起了身道:

“城相路途如此遥远,心意至诚,不可怠慢,你们先起身随为师去论法楼吧。”

圆满听得此言,赶忙起身扶着苦渡法师出了禅房,智空收了收方桌上的瓷碟和茶杯后,便轻轻关上了禅房门。追着二人出了大殿,去向了那论法楼的方向。

千佛殿东面二里处,一座十余丈的尖顶高楼傍山而立,楼高三层,层层飞檐,四望如一。尖顶高楼顶檐处悬挂着一刻着“论法楼”三字的乌木牌匾,字体刚劲雄浑,古朴厚实,大气非凡。

楼内大厅中设有一高台,高台下齐整整的铺着几排蒲团,应是那诵经论法之处。高台下一名身着靛蓝锦袍的男子正在来回的迈着步子。男子服饰华贵,黑发白须,腰悬一红色玉牌,掌心不停的旋着两颗紫红锃亮的核桃,眉头紧锁,神色焦急。听得门外传来踏步声,赶忙三两步朝着楼外奔去。

苦渡法师领着圆满和智空刚到楼前,便瞧见那靛蓝锦袍的男子焦急的奔出,三人朝着他双手合十做了个揖,苦渡法师开口问道:

“卫城相,何事如此慌张?”

那卫城相握住掌心的核桃合十还了个礼,身子一侧,单手朝着楼内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到大厅内细说。苦渡法师点了点头,四人进得大厅后,苦渡法师和卫城相盘膝对坐在了蒲团上,圆满和智空一左一右立在了苦渡法师身后。那卫城相双眼瞧了瞧门外,圆满心领神会的移步去关上了大门,瞧着大门闭上,卫城相这才开口道:

“苦渡大师,冬青城出大事啦!”

苦渡法师皱了皱眉问道:

“出了何事?”

卫城相叹了口气垂头扶着膝答道:

“冬青城怕是要易主了,前几日城内来了个武疯子,一双枯掌将城内的护城九甲全打成了重伤,说是一月之内再找不出能跟他对上招的人,便要将这城主之位霸占了,说是这偌大的冬青城,连个高手都寻不出,这城主如何护得一城百姓平安,倒不如让他做了这城主,唉!”

苦渡法师思索了片刻问道:

“那护城九甲可是浑身干裂,胸口滚烫?”

卫城相身子朝前凑了凑答道:

“正是此症状,苦渡大师莫非认识这武疯子?”

苦渡法师笑着点了点头道:

“定是那腰悬竹笛的掌痴了,城相切莫心焦,此人与我僧门也算有些缘分,今日九月初三,过几日他定会来这天象山。这人虽好武疯癫,却非大恶之人,护城九甲伤势应无大碍,他口中之话也不必当真。”

卫城相听得苦渡法师此言,面露喜色,拱手问道:

“苦渡大师此话当真吗?”

苦渡法师双手合十点了点头道:

“僧门人自当不妄语,城相若是放不下心,老僧可做场祈福法事保冬青城平安。”

卫城相朝着苦渡法师躬身行了个礼道:

“那就有劳大师了,城主本想托苦渡大师去山顶请空玄师傅下山化了冬青城的这劫难,今日有了大师您这番定心之言我也好回城向城主交差了。”

苦渡法师心想,这天象山顶可是僧门重地,除了那绝顶轻功的不世高人可踏山而上,便只有锁经楼后方的密道是唯一通道了。但世间又有几人能有这等飞天身法登得上这两千余丈的绝顶高峰。便是有求于空玄师傅之人,都要先到这天象山腰的苦渡法师这儿报备转达,得了允诺后方能通过密道上到山顶。苦渡法师心想这卫城相想必也知僧门此规,便开口说道:

“那城相就先随老僧去千佛殿准备祈福法事的事宜吧,空玄师傅也是知道此人的,此事也须到那天象山顶方能解决。城相自可放宽心,此事定无大碍。”

那卫城相听得苦渡法师一番诚恳之言,连连点了点头,眉头似乎舒展了些,便起身随着苦渡法师三人去向了千佛殿。

天象山顶,青灰僧衣的宗德正穿行在天象法场上,瞧见法场上的悟明正举着头铜象定在那行气运功。只听得“嘭”的一声,便见他双足一蹬,举着那千斤铜象跃了两三丈高,定在空中立了片刻后,双脚踏风朝前迈了几步,便泄了气似的“哇哇哇”的大叫了几声,急匆匆的坠了下来。宗德瞧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放下了那头铜象,便笑着上前拍了拍他肩膀道:

“哈哈,悟明师兄,你这浮天步法还是有点长进啊,跟大师兄就差个天象山的距离啦。”

悟明紧了紧腰间的布带昂着头喘了几口气道:

“我定是不能跟大师兄比的,大师兄每日练功五个时辰,我每日才练两个时辰,勤奋不如他,天资也不如他,自是与他差个几千里。就算是宗德师弟你这睡懒觉的本事,我也是追赶不上了啊。”

宗德瞧他一副参透玄机的模样,不禁惊奇道:

“嘿,悟明师兄,今日是受了谁的点化,这练功也勤了,道理也懂了,看来你这浮天步法要大成啦。”

悟明双掌拍了拍那铜象背道:

“宗德师弟,如今你可是这僧门的大学士,教那追藏小师弟识文断字,学语抄经。每日睡到日头当空,吃着斋堂觉清正凡开的小灶,这般神仙般的日子真是令人羡慕啊。”

宗德听他一通酸话,无奈笑了笑道:

“行了行了,别羡慕了,快些练功,我得去找空玄师傅了,今日早斋的小灶可是香油煎豆腐,绵软顺口,美味非凡啊,哈哈。”

瞧着宗德大步流星去向禅房的背影,悟明吞了吞口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唉,众生不平等啊!”

说罢,又发力举起了那头铜象开始练那浮天步法。

靠山禅房内,宗德正跪在盘地而坐的空玄师傅前双手合十道:

“空玄师傅,这一月身上黑气淡了些,只是整宿整宿的冒着黑汗,每日到卯时才睡去,那擦汗巾都染成了墨色。”

空玄听得此言,面露喜色道:

“黑汗是散毒之兆啊,看来这菩提叶于他有奇效啊,每日坚持服用吧,经书抄得如何了?

宗德点了点头,无奈道:

“回师傅,才抄了一部心经,字识得挺多了,就是话说不太顺,能说顺的也就是宗德师兄和饿啦这几个字了。

空玄师傅眉开眼笑缓缓念道: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宗德,这可是桩修行,你这夜里整宿的照料这小师弟,白日里又要教他识文断字,难怪这僧门的师兄弟都叫你大学士,叫得也是在理啊。追藏这条命如今算是捡了回来啦,这小师弟是你这世的缘,也是你前世的债啊。”

宗德挠了挠腮帮子道:

“师傅,这师兄弟们取笑也就罢了,您也跟着起哄,除去这大学士的称谓,还得了个爱睡懒觉的名头,小僧也懒得解释,只盼追藏身上黑气能早些祛了才好。”

空玄师傅哈哈笑了两声,从怀中掏出个白瓷瓶递给他道:

“莫理尘世闲语,心境自可顿悟啊。这月的散邪丹拿去,看这情形,不出五年,这黑气定能完全祛除啦。”

宗德接过白瓷瓶在掌心捏了捏,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空玄师傅瞧他神情,摆了摆手道:

“但说无妨。”

宗德应声道:

“师傅,小僧探追藏经脉时,发觉他体内内劲雄浑霸道,气息虽乱,但是经脉奇粗。这般小的年纪,内劲都快赶上悟明了。这身幼小的筋骨承受得住这股猛烈的内劲,实在是奇事啊,可否先教他练练百象轮转功?看看是否有助于祛毒?”

空玄师傅摇了摇头道:

“待他心脉定下来再看吧,如今这来历不明黑气尚未祛除,不得莽撞啊。再过几日,那掌痴又要来拜山门了,你与他也算是旧识,可问问他这五年寻战天下时可曾见过这黑气,看他可有破解之法。”

宗德听得掌痴的名号,心下想,这武疯子又要来了,五年前曾与他对过一掌,震得气血狂走,险些内伤,若不是大师兄在他背后引走了掌劲,怕是筋骨都要裂了。那掌痴虽嗜武好斗,为人却光明磊落,豪迈大气,僧门中人对他也颇为佩服,更有六根未净者,被他豪迈之风所感,蓄发还了俗,做了那僧门游僧去游天下去了。宗德听得空玄师傅此言,对那掌痴生出了一丝期望,便起身朝空玄师傅作了个揖道:

“师傅,那小僧就先带他去拜见苦渡法师了,今日是香客皈依的日子,苦渡法师说是要瞧瞧追藏有没有慧根,让带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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