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过招，胜负早已不再局内，而在局外。
继续往前走，前方的路不再平坦，而是坑坑洼洼。坑坑洼洼的凹槽之处，还积压这鲜红的血水。
这是神仙级别的高手留下的血液，经年不褪色，不会凝结成暗红斑驳血迹。
血水之中，还残留着缕缕道韵。
这是绝世高手凝结在他们血液中大道的痕迹。
灰衣青年再次停下脚步，看向眼前。
坑坑洼洼的血红血水里，出现一抹流光，渐渐化作一道人影。这人一双眼睛格外有神，漆黑如墨的眼眸仿佛能装进整片世界。身影四周光影斑驳，因为他的存在，连光都没扭曲。
白衣青年衣冠楚楚，缓步走来，他毫无顾忌的踏过满地的血水，却沾不上一星半点的红色。
他就是一尊九天上的真仙，落在凡尘里，不食烟火，不惹尘埃。
“你来了？”
白衣男子信步闲庭，只身游走，他的脸上满是感怀，眼中带着追忆，看着灰衣青年，眼中闪过无数画面。
这些画面，同样倒映在灰衣青年的眼中，就仿佛，里面就是万世千生。
他很随意的同灰衣青年打招呼，两个人，似乎早已熟悉。
“我来了。”
灰衣青年点点头，见到他，他一点儿也不惊讶。
“有把握吗？”
白衣青年问道。
灰衣青年摇摇头，缓缓道：“我有一剑，想要问问他。”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知道的，我是剑修！”
白衣青年点点头，笑了笑，说道：“我倒是忘了，你与我不同。”
白衣青年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了。剑修心中只有剑，怎么会容得下其它，一剑出，不问胜负，只问道。
朝闻道，夕可死矣。这就是剑修，纯粹，是剑修的特征。
“你来了，我也该去了。”
白衣男子呵呵笑道。
“我知道。”灰衣青年点点头，道：“如果我死了，我也会接替你。”
他看着那道散发着璀璨光芒的身影，满脸恍惚，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真的接替他。
“我想她了。”
白衣青年眼中擒着泪水，目中满是追忆，喜怒哀乐变换，满是思念。
灰衣青年静静的看着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自己除了剑，唯有她，只可惜，连她也被夺走了。
她想到了当年在山村小溪畔，叫他书呆子的那个青春少女。那是她青春活波，精巧可爱，他丰神如玉，文采飞扬。
原以为，会是美好的结局，只可惜，造化弄人。
有缘无分？
灰衣青年嗤之以鼻。
他不信他与她有缘无分，若是无缘，怎会相见？若是无分，怎么相知相爱？
他不信命，更不认命。
若是非要逼他认命，他只能用手中之剑来同他讲道理。
天来阻，当执剑问天。地来阻，当执剑，与地论道。
他看向白衣青年，当年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为何会殒命与此，不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么？
为了这一个目的，他们付出了多少？
灰衣青年摇摇头，抛除杂念，他一步迈出，战意如霜，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未战先养势，如今势已成。
白衣青年看到这一幕点头不已，他笑道：“如此，我走的也安心不少！”
他看向灰衣青年，眉目如剑，其神如锋，只有一种无敌的姿态。这是一尊盖世的剑仙，比当年的自己只强不弱。看来，成功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哈哈哈……”
白衣青年一阵大笑，他显得无比畅快，也无比洒脱。
当年他霸绝天下，丰神如玉，天上地下，九天十地，谁人可与之匹敌？
什么是盖世无敌？大帝之姿？
他就是活的词语。
他就代表着盖世无敌，大帝之姿！
如今，他最后的残念也要化道而去了，虽然不是彻底的消失。灰衣青年还是莫名有些悲伤。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真正的消失的。”
他轻声说道，却语气深沉，无比郑重。
白衣青年点点头，他的双目无比明亮，嘴角上扬：“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灰衣青年点点头，道：“我有一剑，问他，也问自己。”
“我一生不败，镇压诸天，亘古无敌，纵然是面对他，也不过是平分秋色而已。若不是……我又岂会输？”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
“我见到他了，他成长的很好，也很快。”
灰衣青年说道。
白衣青年点点头，灰衣青年出现在了这里，说明他也出现了。他的一双眼睛似乎能透过无尽虚空和亘古岁月，那里有两道身影。
他的眼中画面倒映，灰衣青年能够看到他的目光停留之处——那是一道白衣身影。
“他和你很像。”
灰衣青年说道。
“呵呵。”
白衣青年笑而不语，他的笑容有些玩味。他向灰衣青年点点头，一步迈出，山川渺小，如同沧海一粟。
“我想再好好的看一看，我曾经和你一起走过的俊秀山河。”
经历了一次穿梭，白衣青年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了，变得透明，似乎完全由光粒子构成。
他不管不顾，不停的迈步，穿梭在九天十地，诸天万界，他一步迈出，便是无尽的星空，无数的山河风景如同花卷般，在他眼前一一浮现过。
一幅又一幅。
他手里拿着一卷书，背着一只手，如同行路的书生一般，不断迈步前行。
一个村庄里，他站在溪边的一间木屋里，望着对面的一户人家，眼中饱含深情。此时，他情绪有些低沉，也有着伤感。
“当初，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了最好的你。若不是遇见你，我的人生或许，也不会如此精彩。”
他拿起一壶酒，就往口中灌去。
只可惜他的身体已经越发地透明了，酒水化成水流，从他身体间穿梭而过。
他摇摇头，自嘲的一笑。片刻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他的身影落在一片竹筏之上。
竹筏上的渔家似乎看不见他，只是自顾自的用竹竿撑着竹筏。
白衣青年望着这方山水，目光幽幽，满是追忆。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恨，如今他就要去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当年的事情，需要他做的，他所能做的，都已经做完。
如今的他，只是一道只争分秒，存在于须臾间的残魂。他只想多想她一分一秒，一个呼吸，哪怕只有一个念头。
他现在竹筏之上，当年，她就是在这里，躺在他的怀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如同一朵鲜花，凋零在萧瑟的秋天里，尽管他拼尽全力的挽留，却也没有办法阻止她的凋零。
追忆当年，和她的故事，永远那么鲜活，那么唯美。
哪怕为她付诸一切，也没有半分犹豫。
“情之所在，义无反顾。”
他喃喃自语。
他这一生，都在追寻着这段感情，追寻她。只可惜，终他一生，到了此时，也终究没有结果。
不过也无需遗憾，他的脑海中浮现两道身影，两张面孔。他笑了，笑得天地失色，显得璀璨夺目，如同星河。
他们一定能赢，完成自己没有做完的事情。
他看到了那两道身影，他充满了信心。
和他当年一样的青春，一样的意气风发，却有着比他更璀璨的未来。
他们，必将胜利。
他们的未来，就是自己的璀璨未来。
他往口中倒进酒水，尽管酒水四处散开，落在竹筏之上，他却仍感觉到无比的畅快。
“哈哈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我一定会回来的……哈哈哈哈……”
在他酣畅的笑声音中，他身上光影化成流沙，身体渐渐虚化，随风散去。
灰衣青年透过虚空，看向这里，漠然无语，手紧紧的握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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