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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1 / 2)

白老泉村支书被射杀的新闻在社会上逐渐被人遗忘。但犯罪嫌疑人白不同的“余威”在北江广电台却持续了好长时间。

市领导找郭有亮谈话,狠狠批评了电视台在管理层面存在的不足。让他举一反三,彻底了解每一位员工的心理状态、生存状态,提高问题意识,把潜在隐患统统消灭在萌芽状态。

北江广电台内部很快掀起了一场“关爱员工大行动”。

先是每位员工拿到了一张调查问卷。问卷的内容涉及家庭成员数量、家庭总开支、家庭总收入、夫妻关系现状、家庭困难及有无自我化解方法等等。

大家拿着这张调查问卷,哭笑不得。有人说这涉嫌侵犯**;有人说浪费这么多纸和墨,还不如搞个团建,请员工们一块吃顿饭;还有人一气之下,拿起问卷,揉吧揉吧扔进了垃圾桶。

每个员工啥情况,谁家有困难谁家没困难,部门领导不知道吗?玩这种表面功夫,徒增大家的反感。真想对大家好,真金白银地多发点,比什么都强。

统计情况反馈到台领导那里,领导嗤眯一笑,骂咧咧地说,我看大家也没什么困难,你没看院里停的、地下车库放的,都是宝马奔驰奥迪嘛!工资待遇是降了,架不住父母有钱啊!像白不同这样的,就是极其偶然的个例。家里条件不行,个人又只能靠死工资活着的,还真不适合在电视台干。眼下这个情况,电视台只有两种人能生存,要不父母有钱,要不本人能折腾。

但是,关爱行动还得搞。

于是,台领导们分成几组,分别下到一线部门、各频道率、各综合部门,从八楼坐电梯,来到各个楼层,进行走访调研,和那些至今家里没有汽车、家庭成员有重大疾病的困难员工座谈,还象征性地给了抚慰金。

看看力度还不够,领导咬了咬牙,干脆从预算里挤出一部分钱,设立了“困难职工申报机制”。每年一次,每次对审核通过的困难职工进行现金补贴。形成了制度,“员工关爱行动”才算小有成效地告一段落。

“白不同事件”除给领导制造了麻烦、闹了难看之外,把很多员工也折腾得够呛。

它主要是在朴实无华、善良单纯的员工队伍里制造了一种“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恐怖。那么一个为人低调、见人就笑的白不同,竟然心狠手辣到取人性命。细思极恐!

胆小的女生开始不敢晚上加班了。没有男同事陪着,打死也不敢晚走一会儿。

几个司机也成了大家敬而远之的对象。有几个蔫坏的司机,像牛亚、耿超之类的,虽然已经转了摄像,但时常还兼着司机的工作,他们像拿到了致命武器一样,心里不爽的时候,就故意板起脸,用阴森森的口气说:“别惹我不高兴啊!没有什么问题是司机和一把气钉枪解决不了的!”胆小的人听了,心抖肝颤,魂飞魄散!就差往裤子里尿了。

“南腔北调”的新晋主持人燕鑫,经常以“害怕”之名要求和搭档刘思北一块下班。刘思北有热心肠,也懂得怜香惜玉,便不自觉地充当起了护花使者。但是时间一长,他发现了问题。他的下班时间经常因燕鑫而耽搁,女朋友柳南嘴上不说,却能看出心里早已闷闷不乐。

思北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委婉地告诉燕鑫,不能再跟她天天一块下班了。但他又不想让燕鑫难堪,毕竟现在两人是搭档,还要讲究每天在节目中的配合,关系肯定不能搞僵。所以这话就迟迟没有说出口。

思北的话没有说出口,燕鑫却又有了新想法。

她以“提高业务”为名,请自己的老领导陈家山吃饭,希望家山哥给她讲讲主持的技巧和注意的问题,并借此让思北坐陪。思北推脱不掉,但灵机一动,干脆叫上了柳南。毕竟柳南当年在拍摄井潢县水灾的时候受过陈家山的指点,有“一句话之师”的缘分。

陈家山见几个年轻人如此求上进,特别高兴。尤其是见到柳南,就像久别重逢的好友,使劲儿握了握手。家山心直口快,告诉燕鑫,业务方面的问题可以多向柳南学习。虽然燕鑫进步很快,但还没有把“南腔北调”恢复到鼎盛时期的水平。燕鑫噘着嘴点头,说就怕柳老师没时间。家山像搅屎棍一样搅和了半天,一直没有看出饭桌上两位女孩的心思。直到柳南突然说,她和刘思北准备订婚了,陈老师才恍然大明白。

春节的时候,刘思北去赵都临江玩了几天。柳家人热情地招待了他。

思北是独生子,又在大城市长大,但是身上完全没有那种傲慢和无礼,有眼色也懂礼貌。柳南的爸妈非常满意。就是有一个小插曲,让二老觉得这孩子特别有主意。

柳家在临江县城的房子是三居室,柳南和弟弟各睡一间。思北来了之后,就没有了多余的房间。毕竟俩人没有领证,当着老人的面,打死也不能同居一室。柳南便想着安排他和弟弟住一屋。但是思北觉得不好,坚决要住到酒店里。

二老觉得太浪费钱,家里挤挤能住下,干嘛去花那个冤枉钱。但是思北很坚持。柳南劝不过,便做父母的工作。

父母的观念里,住宾馆除了浪费钱外,还有一个礼节问题。虽然思北还不是正式的女婿,但也是准女婿,这么大老远来了,住到外面显然是有些失礼,很有照顾不周的意味。但柳南告诉他们,刘思北从小就一个人住,不习惯和别人同睡。大城市的人都有洁癖,咱们不管他了,让人家舒服最重要。如果非要拧巴着,大家都会尴尬。老人听了只能作罢。

柳南带着思北游览了大名古镇,品尝了当地的特色小吃,二人玩得不亦乐乎。感情在甜腻中向卿卿我我又升华了一步。

春暖花开之后,弟弟去上大学了,柳南突然心血来潮,利用周末把父母接到了北江一起赏花踏春。但周末两天哪儿够,仗着柳南在省台的工作不是特别忙,老两口决定再小住几天,柳南时不时请假陪着他们出去转转。

柳南的父母来北江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思北父母的耳朵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终于有一天,思北妈决定,两家人一块吃顿饭。

双方父母见面,就这么自然而又突然地即将发生。柳南又紧张又激动。她觉得这事儿在计划之外,又在意料之中。说不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在饭桌上就一锤定音了。

实际上,与柳南的父母见面,思北妈是跟儿子经过了严肃而认真地沟通之后做出的冷静决定。

自从柳南到刘家吃完第一顿饭之后,雨台街道党工委副书记宁晓敏就开始了和儿子语重心长、润物无声地谈话。她爱自己的儿子胜过爱老公。让儿子高兴,让儿子幸福是当妈的最大心愿。但当她发现,儿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和她疏远时,心里就隐隐产生了一种恐惧。

尤其是这个春节,刘思北从赵都回来之后,不但没有怏怏不乐,反而心情大好。她本来是想让儿子去感受那种物质不太富裕的县城生活有多么糟糕的。她以为儿子在看到柳南的家庭情况后会有所退缩。但结果却恰恰相反。这让她非常困惑,乃至有些郁闷。

当她意识到,儿子很快就要离开她,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并长相厮守时,她的身体突然像钻进了魔鬼,认识立刻发生了变化。变得理性而现实,还有那么一点点疯狂和不可理喻。

她开始以长辈的姿态冷静审视晚辈的婚事。

找个门当户对的亲家当然是首选。但作为过来人,她知道,那不能强求。此时的宁书记还没有失去一位干部女性的优雅。她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做个霸权的家长,自己是电视台主持人的妈妈,是新社会观念超前的妈妈,是思想足够前卫的妈妈。

但,这也仅仅是个心理暗示般的自我提醒。

柳南的条件跟她的价值观和思维逻辑有冲突。但她不露声色,小心翼翼,一点一滴地向儿子灌输自己的想法,并试图做一些改变。柳南这个人,她还算满意。不太满意的,是柳南的家庭条件,还有那半死不活的工作。她可以允许儿子因为兴趣,在已经没落的电视台消磨时光。但不能容忍未来的儿媳妇在这种看不到前途的单位浪费时间。

她开始含沙射影地给儿子讲门当户对的重要性。

宁书记经常拿自己的婚姻作为范例给儿子讲得失利弊。自己和思北爸两人的家庭也不般配。自己是干部家庭,而思北爸是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当初他们也是为了爱情,不顾家人的反对走到了一起,但是真正过起日子来,才发现两人在生活习惯和观念上存在很大的差异。儿子在长大的过程中也见证过他们的争吵和冲突。但他们那个年代讲究白头到老,“离婚”是一种令人不齿的行为。所以大家只能互相将就着,忍到麻木,忍到无动于衷,一直忍到习惯成自然。到最后,婚姻质量也不忍直视。

现在是不同了,离婚成了家常便饭。谁也不用忍谁了,过不到一块儿就分手。可是作为当事人来讲,离婚容易,抹掉内心的伤痛谈何容易!财产分割、儿女抚养权争夺,哪一件不把人弄得遍地鳞伤?

门当户对,就不会离婚吗?当然不是。况且,“两情相悦”比“门当户对”更应该排在前面。一对夫妻能否笑着白头偕老,“两情相悦”和“门当户对”缺一不可。

宁书记的灌输继续深入。

儿子现在只知道恋爱的甜蜜,不知道过日子的琐碎与平淡。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可能会做出不理性的决定。一旦结婚,柴米油盐酱醋茶,房子,车子,将来子女的教育,老人的赡养,都是他们要面对的问题。

妈妈说话越来越不含蓄了。刘思北也不再听得云里雾里。他总结出来了,妈妈的意思,就是找对象娶媳妇,物质和精神都必须高度匹配才可。

宁书记一拍大腿,对儿子的悟性竖起大拇指。然后直接了当地说,婚后的幸福生活是需要白花花的银子来维持的。儿子虽然成了电视台的主持人,但是收入少得可怜。他和柳南还都干这行,两人的收入连自己的吃喝都满足不了。一旦结婚,也就意味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宣告结束。婚后的日子怎么过?节衣缩食?还是继续让父母支援?

再说难听点,啃老要啃到啥时候?作为男人,你怎么养活自己的女人?

思北像被打了一闷棍,然后又被当众扒光。痛苦羞臊得不知如何是好。妈妈的话直白得像把明晃晃的刺刀,对着他的小心脏,噗嗤,噗嗤,一刀又一刀,不留一点情面。那一刻,思北觉得,多年的母子情一下撕破了脸,心里那股温存沉没触底,化成了冰冷的礁石。

这也是人成年该有的仪式吗?刘思北还难以适应,接受不了。一直给他遮风挡雨的那棵大树,那个避风港湾,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暗礁险滩?多少个夜晚,他躲在被窝里暗自神伤,一把鼻涕一把泪,被头上留下的片片洇渍,是他内心挣扎的写照。

宁晓敏同志不管那一套,仍然滔滔不绝,她必须把自己想说的统统都说出来。

她觉得,刘思北和柳南现在仅仅是为对方的“身材和脸蛋”着迷,谈不上“精神和心灵”的相通,如果没有物质做基础,这种着迷很快就会索然无味,变成审美疲劳。

思北也去过柳南家了,见过了父母,也了解了女朋友的家庭。将来买房买车,调动工作,子女教育,她们家能帮上多少忙呢?

这个问题又很尖锐。

刘思北瞪着大眼看着母亲,就像看着一件慢慢揭去面纱的古董。古董露出全貌,没有散发迷人的光,而是锈迹斑斑,浑身透着陈腐污浊之气。他的心忽然不痛了。一种刚烈随着血气涌遍全身。他觉得自己不再需要庇护,自己应该迈出独立行走的第一步了。

作为“南腔北调”的主持人,刘思北在逻辑和观点辩论上每天都要经历训练。他很快就发现了妈妈这些“过时”言论的漏洞。他开始反击了。

说来说去,妈妈无非是觉得,他跟柳南,精神上也不契合,物质上也不匹配。那就是不支持他们俩走到一起咯?

宁书记听了又使劲儿摇头,说,也不是。

如果不是,他就觉得妈妈的担心不能说多余,但至少有点操之过急。

先说工作,老太太忽视了一切都会随着时间和人的努力发生向好变化的可能。他热爱电视,不可能因为收入低去换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更不可能让柳南为了生活放弃她热爱的电视事业。因为热爱,是这个世界上很珍贵很稀有的东西。只要地球不爆炸,人类不毁灭,新闻工作就不会消失。只要心里有爱,任何工作都会做得有声有色。电视台不会一直低迷下去。

再说精神层面,“两情相悦”首先要从互相欣赏对方的长相开始。看着对方就恶心,怎么可能“相悦”起来?况且,他和柳南的恋爱始于在节目中的搭档与配合,那本身就是一个精神契合的过程。应该说,在精神相通方面,两人有着很好的基础,怎么就不被看好呢?

宁书记被儿子缜密的反驳弄得哑口无言。她见儿子如此有主意,笑了笑,不置可否。

只是一转脸,她就斩钉截铁地说,你俩的婚事我不反对,只是结婚后要和我们住一起!

刘思北心里一沉。

妈妈这句话,也许只是另一个意思的另一种表达:我不会出钱给你们买新房子!

这又是釜底抽薪的一记重拳。

思北家现在盛世绿洲的这套140平的房子,是3年前买的,属于改善型升级。原来的旧房子已经卖了。他判断着,以父母的能力再给他买一套,应该也没有问题。3年前,换这套房子的时候,思北爸就曾说过,还得再准备一套,给儿子将来娶媳妇用。他印象里,妈妈当时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那时候,他刚要大学毕业,也许他们没想到儿子会这么快找上对象,这么快谈婚论嫁。但,也许,那时候妈妈就想好了一起住。

北江现在的房价比3年前翻了一番。就在他们买完盛世绿洲的房子不久,房价像打了鸡血的野鸭子,一飞冲天。从1万出头一路飙升到现在的2万多。父母后悔不跌,尤其妈妈,捶手顿足,抱怨那时没有一下买两套。现在再想买,得多掏100多万。

也许,爸妈真没有能力再给他买一套房了。他们的收入主要也是工资,也许会有灰色……思北没有继续往下想。他觉得,结婚后和爸妈住一起也是不错的主意。

当然,这个情况他觉得没必要跟柳南说得太早。

……

柳南在当着燕鑫的面,告诉陈家山自己和思北要准备订婚的时候,用了一种夸张的预告的方式,主要还是为了震慑坐在对面的年轻女性。实际情况是,双方父母准备第二天一块见面吃顿饭。

柳南非常在乎父母的感受。

她怕父母没有准备,不愿意唐突着去见面。毕竟思北的爸妈都是单位的中高层干部,见过世面,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而她的爸妈不过是在县城教了一辈子书的小学教师。坐在一起,不会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况且,这次又是在北江的地盘上。严格来讲,双方定亲,男方应该赶到赵都临江,带着聘礼,登门提亲。但对方明明又没提定亲的事,只是强调“吃顿饭”。

细想想,这顿饭吃得有点不伦不类,不清不楚。

柳南征求父母的意见,问他们想不想去。二老觉得,见个面也没什么不可以。虽然这趟来没有和思北爸妈见面的准备,但既然对方主动提出来了,那就说明人家已经接受了柳南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如果推辞拒绝,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柳南点头称是。

为了让见面的气氛更融洽,她特意带着父母去商场买了新衣服,给妈妈去美发店烫了个头。老两口一下精神体面了不少。

饭店定在了金雀楼。

柳南带着父母十一点半就到了,雅间里竟然还没人。本来是怕让人家等自己,结果自己却还要等人家。柳南觉得有点窄面,于是就打思北的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之后提示正在通话中,显然是这家伙摁了拒绝键。什么情况?连电话也不接了?柳南的心“咚咚”地跳起来。这可是刘思北第一次挂断他的电话。

她没有接着再打,冷静着想了想,应该是单位有什么要紧的事。三个人没着没落地坐了十分钟,当服务员第二次进来问要不要点菜时,雅间的门被推开了。思北妈、思北爸被一帮人簇拥着闯了进来。看长相就知道,这些人是亲戚。

三人慌乱着站起来,堆出笑脸相迎。

亲戚中的女人们首先看到了化了妆的柳南,大惊小叫,像粉丝见到了明星,呼喊着柳南的名字。纷纷上前,摸胳膊摸手,上下打量。说跟电视上一样,又说,比电视上还漂亮,就是好长时间在电视上见不到了。

站在一旁的柳南父母,变成了明星的远房亲戚,脸上挂着被冷落的讪笑。他们心里纳闷,这些人说话为什么嗓门这么高,底气这么足,不累吗?可能是吃得太好,营养高,又不干体力活,总得找个渠道把吃的饭发泄出去。

还是闺女懂事,很快就发现了父母的处境,瞬间觉得这些亲戚有些不讲究。

“这是思北的爸爸,这是妈妈。”柳南主动给父母引见。

思北妈本来是想着先跟父母打招呼的,只是被女眷们一咋呼,大家的注意力都不自觉地被吸引走了。她不好意思地跟柳南的爸妈一一握手,连连道歉,说单位有点事耽误了。然后挨个介绍后面的人。这是思北的舅舅、舅妈,这是思北的姑姑、姑父、这是思北的小姨、姨父。一边介绍一边解释,本来想着只咱们六口人简单吃个饭,后来舅妈知道了,说这么大的事,按规矩一大家子人都得参加。参加就参加吧,人多了倒是热闹,都见个面认识认识也好。

柳爸柳妈局促地站着,脸上挂着略显紧张的笑,他们一动不动的样子,像领导接见贵宾,和凑上来的人一个个握手,连连说好。不同的是,“贵宾”一脸霸气,“主人”倒有些不安和怯意。

思北的这些七大姑八大姨,柳南也是第一次见。她曾经问过思北,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只记得当时思北兴致不高,摇着头说平时亲戚们走动不多,已经没有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也就逢年过节见个面。平时要是见着了,那多数是求刘主任宁书记办事来了。

柳南在这些亲戚们脸上扫了一遍,心里便有了数。思北妈把大家都招来,看这阵势,今天应该不再是“见个面随便聊聊”那么简单了。想到这儿,她心里不免一喜,如果今天把她和思北的婚事定了,那倒是一个意外的重大收获。

不对,不对,这样不对。

在这儿把亲定了,这算怎么回事?不符合礼数啊!思北爸妈一定要到赵都临江登门提亲才对啊。自己家还有一堆亲戚等着吃定亲宴哩。思北妈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那今天招这么多亲戚干吗?柳南心里犯起了嘀咕,她瞅了瞅自己的爸妈,他们倒是一脸平静,估计是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时思北的电话打进来了,告诉她刚才在开会,不能接电话。柳南嘴里“哦哦”着,快速地说亲戚们都到了,赶紧过来吧。说完,就草草挂了电话。电话那头的思北“嗯?嗯?”了两声,以为柳南在开玩笑。

思北妈招呼服务员,要求换个15人的大雅间,结果服务员愣愣地说,都订出去了。旁边的小姨立刻帮腔,让把经理喊来。

经理一见思北妈,点头哈腰,低眉顺眼,连连喊着“宁书记”,不停地说“马上协调”。

很快,一屋子人拿起包和衣服,迁移到了一个大间。

柳南很惊讶。她没想到思北妈一个副科级干部,说话这么好使。后来才知道,这个地方是雨台街道管辖的地盘。

大家刚刚坐定,思北喘着气从外面进来了。尽管柳南电话里提醒了他,没有当真的刘思北还是被这一大屋子人惊讶到了。没等他开口,长辈们就起哄似地大喊大叫。那阵势不像长辈,倒像是一帮狐朋狗友。

“哟,今天的主角怎么姗姗来迟呀!”小姨高声尖叫着问。

“主角不都是最后一个出场嘛!”思北佯装生气地反问。

一句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连连夸刘主持回答得好。

“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老是搞突然袭击!昨天书记定的名单里可是没你们啊!”思北摆出一副领导质问下属的口气,实则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还用问嘛,当然是盟主广发英雄帖,我们才闻声而动,来参加这英雄大会咾!”姨父边说边看了看正在点菜的宁书记,然后向思北挤了挤眼。

“你要决定终身大事了,我们能不来吗!”舅妈嗔怪着说,“臭小子,媳妇都找好了,也不知道跟舅妈说一声!再不说,舅妈这大红包可就省下了!”

“哟哟哟,别价,这红包可不能省,要不你睡觉都睡不踏实!”

……

此时的思北大概齐闹明白了,今天这场面应该是舅妈提议,亲妈一手张罗的。而且很可能就是今上午她们临时起的意。他一直对他妈的这种做事风格不大不习惯。随性,豪放,很突然。不知道是不是街道办的工作随时需要动态调整,整得宁书记把这一作风下意识地带到了生活中。这么多人,这么隆重,仪式感这么足,老太太是咋想的?仅仅是为了人多热闹?第一次跟柳南的父母见面,她不会上来就宣布定亲吧!这合礼数吗?这么大的事不得跟儿子沟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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