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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风雨行(10)(2 / 2)

而这三家顺利通过的原因在于两点,一点是武安军确实临阵倒戈有大功,晋北和北地的援军也是救命的功劳;另一点则是,这三家大部分大头领、头领都只是给名额,而且全是暂署,要等年底,或者下一次大会再做通过,正式入列。

这一次,除了一个李定象征性的坐上去外,其余人暂时没有举手权的。

对于这个安排,双方意外的都比较认可。

黜龙帮这里的头领们不敢想象刚刚决定李枢生死时,居然要新来的外人举手;而无论是最近的武安军,还是北地来的人都明显还是有顾虑,前者担忧被吞并,后者顾虑荡魔卫……所以,这种模糊有时候是有好处的。

不过到此为止,会议还没有结束,因为人事不只是谁当得大头领、头领,谁不再做龙头这种东西,还有人事架构和差遣呢。

果然,片刻之后,便有文书们过来将抄录好的纸张分发下去,大头领们人手一份还好,头领们却只来得及两人一份共阅,显然是上午临时抄录,不敢放开,以防流出。

而魏玄定也重新站了起来,拿起一张纸,扬声来言:

“诸位,首席议,建立大行台,暂驻黎阳,总揽全局,统一指挥各个行台与全局军务,其中张首席本人担任总指挥,下设十六部,分别为文书部、王翼(参谋)部、军法部、军务部、刑律部、屯田部、仓储后勤部、户部、蒙基部、外事部、水利道路部、内务部、军情部、军械战马部、玄道部、卫疫部。”

话到这里,便全然安静下来,有人低头看,有人看不大懂的便抬头认真听,而听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涌上了一个念头,果然来了!

随即,却又有些振奋、疑惑和紧张起来。

振奋是因为这么多分部,而且许多分部明显跟朝廷有对照,终于像个正经朝廷了;而疑惑是其中颇有些部让人不明所以,还有些让人觉得小题大做不至于,而紧张是因为他们看的慢,一眼不能将所有任命看清楚,不知道自己还有跟自己有关碍的人是否在其中,又是什么权责?

魏玄定没有理会下面的这些情绪,只是继续自顾自念了出来:“各部以大头领为管时称总管,头领为管时称分管,通过头领身份但还没有过预期的成为代分管或者代总管。

“其中,文书部总揽地方文书,兼做地方官吏考勤,以大头领陈斌为总管,兼领副总指挥;

“王翼部做军务辅佐谋划,头领马围为分管;

“军法部监督各营兵马,兼做军官、准备将、士卒军功计量,大头领雄伯南为总管,兼领副总指挥;

“军务部管调度各营各处兵马,统一指挥出兵,大头领徐世英为总管……兼领副总指挥;

“刑律部修补新律,推行新律,监察民间刑诉,大头领崔肃臣为总管;

“屯田部继续都督原十余万屯田兵各处屯田事宜,相关律法人事归于军法部,黄大郎为分管;

“仓储后勤部管理各处地方仓储,多余官舍,弃业私舍、商铺,分发俸禄住宅奖赏,曹夕为总管;

“户部专职授田、均田,点验民籍军籍商籍,收拢田赋商税,点验军役劳役,邴元正为分管;

“蒙基部,专管各处少年孩童筑基、开蒙,同时设立各处学校,鼓励继续修行、学习……同时负责科考,公开选授官吏、军士,张世昭为分管;

“外事部,负责各路义军、诸侯联络商议,宣战议和劝降内应等事,谢鸣鹤为总管;

“水利道路部,整修水利,修缮官道官舍码头,协助监督军队、民夫运输,冯端为分管;

“内务部,监察地方,防范间谍渗入,镇压小股流窜盗匪、乱军,预防叛乱,张金树为分管;

“军械战马部,整修锻造军器军械军衣军中杂货,饲养购买战马、驮兽,张公慎为分管;

“玄道部,联络鼓励三一正教、四御正道,管理各处道观人员、产业,白金刚为分管;

“卫疫部,整备药材,组织医士、道人,治疗伤患、埋葬死者,防范病疫,庞金刚为分管。”

念完之后,魏玄定环顾四面,正色提醒表情不一的众人:“诸位,先仔细看清楚,可有哪里不妥,若有顾虑,现在可以寻自己同行台的大头领来说。而且这个名单并不是固定的,有不少任命是临时的,而且不少人是有兼任的,一打起来,一做起来,很可能便有变动,驻地也是……而若是没有顾虑,还是一刻钟后,大家就来举手!任命后,诸位总管、分管就要立即分担做事的!”

随着魏玄定坐下,场面居然跟之前李枢那次表决一样严肃,争论很多,但居然没有失去秩序。

但是又不一样,因为李枢那一次是随着时间流逝争论越来越大,这一次,却是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很显然,肯定是有一些分部的设立和任命是令人不满的,可面对这么大一个提案决议,尤其是张首席亲自提的决意,却也没有几个人真的能鼓起勇气来作新的表述。

徐世英目光从周边许多人身上扫过,对此心知肚明。

没办法,经历了建帮、突袭东都车队、历山血战、收编登州义军、北上渡河、建台河北,包括去年的黎阳开仓与今春的突围,张首席的威信已经到了一定份上,没有人再怀疑这位的权威和地位了。

尤其是李枢也没了,自己这样的刺头也终于服软了,那还有谁呢?

李定吗?

半推半就,不还是整个被吞了吗?当然,也跟他李四无能有关,区区将才、帅才,就以为可以做皇帝,或者说当那个头?不像自己,自家老早便意识到,不要想着当头,太难当了,藏在身后才是最妥的。

不过怎么说呢?到底尝试过。

窦立德吗?

徐大郎目光落在了这个眼下帮内崛起来最大山头的首领身上,却心中冷笑……对方现在怕是患得患失,想着自己的龙头位置到底稳不稳呢?

这个人,怎么说呢?微微可惜了,因为他最擅长的就是拉拢人心,可人家张首席最擅长的也是这个,而且手段更高明!

实际上,看看这个大会上的大头领、头领们就知道了,这所有的一切就是张行拉拢出来的山头,这个山头甚至溢出了黜龙帮!窦立德再怎么起山头,都只是群山中的一峰。

至于说单通海?

徐大郎看了眼单通海,却没有什么多余作想,因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打小认识的兄弟……这厮表面上是张首席的最大反对派,却总在最关键的地方维护着张首席。

但自己好像也没自己资格说什么……谁跳出了张三哥的手掌心呢?

自己为什么要说跳出手掌心?这是什么典故吗?

哦,是因为张三哥将整个黜龙帮都握在掌心,而其余所有英雄豪杰都脱不开这个帮会的志向、道义、体制、前途以及现实的荣耀与利益吗?

或许,便是张三哥还是有些幼稚,但还真有可能成大事。

“诸位头领,既然大家都不说话,距离一刻钟还有些时候,借此机会我便来多说几句话。”正想着呢,那边张行张大首席忽然重新站起身来,然后环顾四面,却是打破这种僵局。“首先要给认个错,我之前对咱们黜龙帮的前景,一直有个念头,那就是取下一整片地方,安安心心打几年粮食,练几年兵,给几茬孩子全都开了蒙、筑了基,熬到他们十八九岁可以上阵了,然后天下之事就可以从容为之……三年前来河北,其实就有这个意思,现在也没变,还是想取下整个河北做根基。但从这次白横秋突袭开始,却又晓得一个道理,那就是这种乱世,指望着人家给你个安稳路数是不可能的……你们看,白横秋刚走,南面江都就兵变了,一旦兵变,江都禁军必然北上,马上南面又要打大仗……大家都安静!”

原本因为“打大仗”刚刚骚动起来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江都禁军这一遭肯定要来的,但我们又不能只想着应对眼前的麻烦,不去做长远计划,更不能只想着打仗,不想着做内政上的事情……

“大家想想就知道了,我们之前用的甲胄、军械,其实就是吃大魏登州仓储的老本,这次开仓救济饥荒的粮食,也是从大魏洛口、黎阳两仓储里取出来的。可是从去年开始,咱们有些精密军械就坏掉不好修了,今年这一战后缺口肯定更大。那敢问军械如此,粮食如何呢?那些陈粮能吃几年?

“更不要说,我们黜龙帮是要安定天下的,安定天下,就要执行好的律法,要有好的选官任官的制度,要清理无能之辈、处罚贪腐之辈。”

话到这里,张行语气明显加重。

“所以,我们要改变思路,要所有事情一起搞,军务最严肃,马上大头领们要举行小会说江都禁军的事情;可也不能因为要打临时的仗就放弃咱们自家原本的战略,更不能放弃建设内政来养精蓄锐,哪怕只有见缝插针的机会,也要见缝插针的做事情……现在这个提议,设置大行台,本质上就是为了不担心这些事情,我希望大家也要认真对待,举它一手。

“既然请了你们举手,那么里面的一些设置原委和建部后的思路,还有一些相关的决意,我也要说清楚,让你们心里有些底……

“比如说外事这里,往后我们拿什么原则来劝降?

“我知道,帮内现在有河北跟河南两大派,却处的还算可以,因为我们现在的地盘都是东齐故地,原本就是有联络的,只跟关陇势不两立;而且我也承认,往后我们要对付的敌人,恰好也都是正经关陇大族做的领头人;非只如此,我还得承认,关陇世族相互勾连了快百年,早就结成一体。

“但越是如此,我们就越要站稳脚跟,拿好立场,帮里河北河南人多,那是我们在这地方起的家,却不代表我们就是要给东齐复国,我们是黜龙帮,我们有自己的志向,我们决定一个人是不是可以做我们的同列,入我们的帮,只看他的作为对不对,跟我们是不是有同一个志向,能不能对我们的事业有帮助?除此无论。”

众人不免看向了李定,李定也终于没了今日淡漠的表情,略显生动起来,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筑基开蒙的事情,很多人都觉得那是我个人之私政,恰恰相反,我今日明白的告诉大家,那是最公的政略,因为这个东西往上走,就是选官任官的公正之所在……我们许多人为什么造反,为什么嫌恶关陇,就是因为他们在选官任官上不公平,关陇人好像天生高我们三等一般……那么公平的选官任官是什么呢?抛开后续的功勋认定,我认为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唯才是举,具体来说一个是看修为的高低,另一个就看学问的高低。而修为看高低,你得有修为,所以要筑基;学问看高低,一来得开蒙,二来的公平考试……大魏先帝发明的科举就很好,将来我们也要用。

“还有道路水利的修整,为什么坚持均田授田?为什么没制定新律法前就废弃官奴,减少私奴,制定新律法后更是公开废奴奴,以至于大头领和头领因为军功分了几百亩田都不能自家耕,还要租出去……其实道理跟筑基开蒙是一样的,就是一个字,公!

“黜龙帮为什么叫黜龙帮,因为龙是擅天下之利者,那么黜龙就是要平天下之利,就是要公!

“为什么要剪除暴魏,因为暴魏之前就是天下至不公的所在,肆意将上百万人给累死只为一人或几个贵种的享用,擅天下之利,无过于此!

“为什么要安定天下,怎么安定天下?不是简单的打下天下换我们来擅天下之利……物不平则鸣,人不公则起,只有尽量去维系公正,天下才可以安定!如果不公,总会有英雄豪杰起来的,所以天下才乱了这么久不得安定。

“这些话,这层意思,我曾在红山跟许多人说过,但是没有跟自家兄弟讲清楚,这是我的不对,我今天专门要说出来,希望大家心里有些计较,明白该怎么做事!”

一气说了许多,张行方才坐下,朝魏玄定点点头。

后者起身,示意大家举手。

“七十九手,全手过!”片刻后,扫视了好几圈的魏玄定松了一口气,然后换了一张纸,稍一顿,便继续来念。“首席议,撤南阳总管部,淮西行台转为徐州行台,龙头杜破阵为总指挥,大头领辅伯石为副指挥,出头领寿金刚,其余不变。”

刚刚经历了一次这么重要决议的众人差点趔趄,但考虑到张首席这装模作样的习惯,也还是纷纷举了手。

“七十五手,过。”魏玄定继续来念。“首席议,撤聊城行台,置行台于济北郡平阴,辖济北、齐、鲁三郡,加柴孝和为龙头,领总指挥,大头领徐师仁为副指挥,原辖十营兵,出正将牛达、郎将徐开道两营,改为八营,其余不变……七十七手,手过。”

这个改变属于意料之中,众人晓得,魏玄定这种到头的,这次又有功无过,必然有新任命,但柴孝和上位,虽然理所当然,但似乎也印证了某种流言。

“首席议,济阴行台因龙头李枢出缺,拟大头领单通海加龙头,为济阴行台指挥,统揽军政,除原三郡外,加荥阳郡,仍督南路梁郡与淮阳郡,原辖十二营,出伍惊风一营、房彦释一营,许以李枢招募新兵新设两营,以寿金刚、白金刚为将,依旧十二营,原东平太守出缺,杨得方调任,其余不变……七十六手,过。”

单通海是李枢滚蛋后最大的得利者,大家早有预料,稍微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军务设置,明显是要为打仗做准备的。

“首席议,将陵行台依旧辖三郡不变,首席转大行台,加大头领窦立德为龙头,总揽军政,大头领高士通为副指挥,出王叔勇、翟谦、贾越、李子达四正将,另徐世英、张善相、夏侯宁远、周行范、王雄诞、刘黑榥、冯端、郭敬恪、鲁明月九郎将,合计十三营,保留剩余七营,另加头领贾闰士,新设一营,合计八营……其余行台内分管另议……六十六手,过。”

窦立德听到第一句话未免心中松了口气,听到保留八营编制也无话可说,唯独听到只有六十六手却稍微警惕起来,他哪里不晓得是自家提升太快,而且全家都起来了,偏偏河北人又来得晚一些,被帮内河南老底子给记上了呢?

但他也不怕,既要做事,又有了机会,如何会在意这些?

“首席议,合魏郡、汲郡、武阳郡,及河内半郡,设新行台于邺城,以龙头魏玄定为行台指挥,统揽军政;以大头领元宝存为副指挥,以元宝存、伍惊风为正将,房彦释、张善相、夏侯宁远、郭敬恪、徐开道、庞金刚为郎将,设八营;魏玄定兼任魏郡太守,元宝存兼任武阳郡太守,范定兴为汲郡太守……其余行台内分管另议……七十五手,过。”

完全的新地盘,新行台,魏玄定这个人选……也肯定没什么,只是有少部分人想起来帮内这位魏公当年是元宝存元公的幕僚,倒是完全转了个个……但也没什么,君不见魏玄定自己都口干舌燥,丝毫不停吗?

唯一的关键在于这里的兵马理论上是属于邺城行台,实际上肯定是直属大行台的,所以,大行台直属兵力是多少,会不会扩军?

“首席议,以大头领程知理出登州代总管,将陵行台、平阴行台协助,安抚登州,防备东夷,兼寻登州各部下落,必要时设立四营防务兵。”

众人各自一愣,但旋即醒悟,差点忘了此事。

程知理本人却是长呼了一口气,不管如何,自己到底重新站直了身子的……也是那位白三娘给机会,这个局面下,想要安抚登州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七十一手,过。”魏玄定已经口干舌燥,却还是努力来念。“首席议,以徐世英、王叔勇、贾越、翟谦、芒金刚、周行范、李子达、刘黑榥为正将,韩二郎、张公慎、曹晨、冯端、王雄诞、鲁明月为郎将,并以雄伯南、柳周臣设两营军法营,张金树、吕常衡、张亮设三营巡骑,首席亲领准备将一营,合计二十营,直属大行台,北面各处援军在时,亦直属大行台……七十八手,过!”

这个时候,说是没过去太久,但已经太阳西沉。

于是张行站起身来,立即提醒:“诸位,淮西我们现在够不到,其余六十一营,尤其是战兵五十六营,必须要尽快补充、休整完毕,但今日大家不用回,明日再走,现在其余人都先回城,大头领以上与行台各部分管留下,我们一起商议如何应对江都军务……大家或许今晚还能得到军令。”

众人不敢犹豫,而且不知道是因为李枢之事过于严肃,还是今日过于仓促,居然没有人学之前开会时那般领着大家发一声喊什么的,乃是头领各自起身拱手,朝中间的首席、龙头、大头领们拱手,张行以下,内圈众人也匆匆拱手回礼。

不过片刻,台上便已经只剩下二十几名大头领、龙头和几名行台分管了,外面也只是许多文书、参军辅佐。

众人屏气凝神,静待今日正式登上帮内权力、威望最高峰,似乎黜龙帮势力也达到最高峰状态下的张首席开口。

“我觉得这一仗能不打还是不打。”然而,刚刚还对头领们苦口婆心、说了一千字都还志气昂扬要坚持革命的张大首席在西面太阳映照下等了许久,甫一开口,便弄得大家有些气馁。“因为打了很可能白打,还不一定打得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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