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俊苦笑了下，说：“爸，其实我很喜欢做军人和警察的，但是从小学开始就戴眼镜，所以一直没有去想，就想着做个医生挺好。但是现在公安局缺法医，他们放宽要求，特招法医，我有机会了，就真的想去了。”刀俊说得恳切。
“但是，儿子！你想过没有，公安局为什么会缺法医？如果是好岗位，会缺吗？你不知道那是一个又脏又累的工作吗？你不知道法医会受人歧视吗？”刀顺福摇摇头，一脸忧虑。但是说完，王海燕却拿眼角瞄着刀俊了。
稀里哗啦，刀俊又是几口，把碗里的面条全部吃了下去，“咕咚咕咚”还喝了口汤，然后抽出面前纸巾盒里的两张纸抹抹嘴唇，这才说：“医生的工作不脏不累吗？每天在医院和病人接触，那就是在接触细菌病毒。医生不累吗？我在医院实习，那些老师连上个厕所都要小跑。法医工作充满挑战性，不是谁个个都能做，能做也不一定做好。歧视？怕死人、怕鬼，那只是你们老一代人里没有文化、没有见识的人的看法。现在这个社会的年轻人已经不会这么愚昧，人家只认可你的本事和为人。再说，其实无论在什么时代，你只要把事情做好、做到极致，都会得到认可。你们不知道宋朝的提刑官宋慈吗？名垂青史。你们没听说法医秦明吗？现在的粉丝上亿！”
刀俊一席话，把刀顺福说得自己理亏，哑口无言，拿眼去瞄王海燕。没
想到王海燕脸色铁青，滕地站了起来。
“你说的这是道理，大道理！你给我们说大道理，我们辛辛苦苦，砸锅卖铁的供你读书就是要你教我们大道理吗？大道理那个认不得！但是你知道生活吗？生活！你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吗？你知道为了给你医病我们遭了多少罪吗？连跪都跪过了。你知道我父亲、你外公是怎么死的吗？没钱医，多么可怜，多么惨，是没钱医，你知道吗？你知道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盼什么吗？盼的不就是你成为个医生吗！你好，你厉害！倒是说我们愚昧，你对得起我们吗？你良心让狗吃了吗？”王海燕越说越气氛，越说越委屈，居然红了眼眶，淌出了两行清泪。说完，猛地从桌面的纸巾盒里抽出一沓纸巾，三下两下揩干眼泪，拽着纸巾转身走进了卧室，“啪”一声将门狠狠带上。
刀俊惊呆了，大脑里像张白纸一样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妈妈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刀顺福也惊呆了，大脑像锅沸水一样叽哩咕咚地翻滚，一片混沌，他打死也想不到王海燕会恼怒成这样。
刀俊起身追过去，想和王海燕说对不起。但是，刀顺福一手拉住了他，一手在他面前摇了摇，“让你妈好好静下，她血压高，不要再刺激她了。你也回房间去，再好好想想……唉，像你说的一样，干什么职业都一样，只要好好干都会有成就，为什么偏要干法医？”
最后这句话刀顺福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事情到这个节骨眼上，他觉得自己也应该亮明态度，好让儿子去斟酌，去抉择。当然，憋在自己心里的话说出去了，也就好受了很多。
可是，当刀顺福看到刀俊垂头丧气，哭丧着脸进到自己房间，有气没力地把房门关上时，他就后悔了，简直想抽自己的耳光，这是再让儿子做选择，还是在逼儿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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