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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重回哀牢山(下)(1 / 2)

如果把一次次的攻关当成战役,褚时健就是战役的总指挥,他颇为自信地说:“我不是瞎指挥,心中没数的事情,我不会做。”

就是这种对搞企业的热爱,让他成了造就云南烟草辉煌的有功之臣。还是这种“天生成”的热爱,让他在哀牢山贫瘠的山区,建起了一个具有新农业意义的果品基地。

攻关:我不是瞎指挥

老来伴:对妻子的眷顾

笃定:不做心中没数的事情

用管工业的方法管理果园

要管果园,先管人

考核:大家都会算账

利益一致,才会共同努力

最好的管理方式:简单、自然、有效

攻关:我不是瞎指挥

2014年,云南气温连续“高烧”不退,临近芒种节气,天空难见一片云。

果园里的小院门上头,已经正式挂上了“褚橙庄园”的门楣。事业发展又进了一步,但褚时健的眉头仍然微蹙着,显得心事重重。显然,果园的发展又碰到了难关。

中午稍作休息,躲过最毒辣的太阳。三点刚过,褚时健就带领着四个作业区的作业长,坐车进了果园,察看果子的长势,现场解决问题。高原炽烈的阳光下,这位86岁的老人,戴一顶草帽,穿一件白色圆领衫,行走在果园中,和同行的农艺师和作业长一起察看果树顶端被高温炙烤得有些卷边的叶片,分析地面上成片落果的原因。现场会一直开到下午五点多。

进果园就像过去上班,褚时健形成了新的作息时间。前几年,他大部分时间是走着看果园,他自己形容那是“和果树说说话”。近两年,他感到腿脚不太灵便,蹲下去就站不起来,便到玉溪去做了检查,结论是腰椎椎管狭窄压迫了神经。这是一种老年病,治疗起来不太有效。家里人拿着核磁共振的片子,请教了北京积水潭医院的专家,专家的意见是通过手术可以缓解症状,不过褚时健已经八十多岁了,压迫的部位又比较多,手术有很大风险,建议保守治疗。

褚时健听从医生的意见,放弃了手术。只不过这样一来,他在果园里的走路巡视变成了乘坐汽车巡察。即便这样,进了果园还是要下车走一段,不亲眼看看,他不放心。果子成长的几个关键阶段,他不光要亲自看看树,还要看到果,蹲不下去,就让别人扒开枝叶,他必须要看到果实真实的样子。

现场解决问题,这是褚时健一贯的作风。不过在和大家一起去现场之前,褚时健已经是心里有数了。“一件事,如果不懂,我不敢干。我向书本学、跟技术人员讨论、自己琢磨,学了个七八成,有了这七八成的把握,才敢干。”

褚时健说:“刚种橙子的时候,我个人并不懂技术,我们的技术人员原先也不是在新平这个地方搞果树,老经验解决不了新问题,所以果园发展中遭遇了几次危机。这种时候还要靠我来指挥。我不能瞎指挥,不能盲目,一个人不懂就不要做,否则会把事情搞坏的。”从不懂到懂,褚时健在实践中摸索,白天发现了问题,晚上睡不着,就看书、琢磨。这几次危机,都是靠褚时健夜里看书琢磨化解的。

2005年,需要解决保留下来的3000棵老树的果实口感淡的问题,技术人员找不到原因,认为这个品种就是这样,改变不了。褚时健睡不踏实了,保留老果树,是他的一个战略布局,也是一块试验田。他算过一笔账,老树已经结果,管理的成本很低,大致每棵每年只要10元钱,产量在50公斤以上,很划算。一般来说,果树生产十多年就要挖掉重栽,这是南方备省种橙子多年的一定之规,目的自然是为了果子的产量和质量。褚时健不这样看,他认为,这些老树并没有走完生命历程,要解决的,是老树能不能改变果味的问题。他希望这些成本低廉的老树能在完成结构调整后,与新栽的果树一起,进入褚橙浩浩荡荡的大军中。他反复琢磨,和技术人员分析比较,找出了肥料结构的问题,影响口味的主要原因是氮肥太多。调整了肥料结构之后,第二年,这些老树果实的味道就达到了这个品种的最高标准。

2006年,栽种了四年的新果树第一年挂果,加上老树的果实,这一年的产量达到了上千吨。收获时节,果园一片忙碌,拉货的汽车第一次在果园仓库前排起了队,可看着眼前摆着的一筐筐果子,褚时健乐不起来。因为2400亩新果树总共只收了14吨,这是个谁也没想到的结果。

褚时健说:“那么多树只收了14吨,这倒是真让我睡不着了,连夜看书找原因。”表面看来,产量不高的原因,是果树落果严重。果树一年有四次落果,一开始是小果子落,长大后又有三次,其中两次应该算是自然生理现象,结果太多,没有足够的营养,果树自身的调节功能发挥作用。除此之外,还有不该掉的果实掉了,褚时健要解决的,正是这不该掉的部分,这是提高产量的关键。

那段时间,果农们发现褚时健会对着果树端详,好像面对的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这种神情,跟随他多年的张启学非常熟悉,当年在烟田,他面对烟苗也是这副表情,他知道,厂长一定是在观察、分析、测量。果真,通过田间的观察,褚时健有了重大发现。

褚时健给技术人员分析,过去只知道光合作用对果子的生长有好处,但对它的作用估计不足,在栽种的时候沿用了老的比例,一亩地种了148棵。树多了并不是好事,树长大了,空间不够,相互争夺阳光和养分。因为太密集,光照进不去,果实自然就挂不住。眼看就要成为商品的果实成半数地掉落,褚时健的原话是“可惜”,但果农们的表述是“心疼”。要解决这个问题,褚时健的方案是“知错就改”,从第二年开始,一下子砍了将近一万棵果树。

褚橙上市后,市场一片叫好声,不过褚时健还是听到了不同的反映:有的果子口感稍有不同。用褚时健的话说,就是酸甜度不理想。褚时健并不因为这部分意见少而忽视它,农产品和工业生产的产品不同,它很难有一个细致的量化标准,但要形成品牌,你的产品必须有辨识度,就是要有让消费者一吃就能辨别出的口感。因此,褚时健要找到这些果子口感不同的原因。

按老的农艺师教授的方法,枝条越多产量越高,所以已经挂果的枝条一枝不剪,舍不得。褚时健认为,酸甜度不理想,反映出果树结构出了问题,枝条过密。一般照得着太阳的枝条,果子的弹性好、味道好,反之,日照不充分的枝条,果子偏酸、甜味淡。

褚时健把自己的意见讲出来,大家一起做技术上的探讨。他说:“这些技术人员有十几、二十年的经验,碰到这些新问题,他们也需要学习和提高,我们一起探讨,大家看法一致,品牌的提升才有保障。”这一次,他们找到的解决方法同样不难:剪枝。

又是砍树又是剪枝,还要把已经成形的果子摘掉,果农们意见大了。他们每户的年收入都和产量有关,想不通老褚到底要千什么。

褚时健给他们算账:“如果不砍树、不剪枝,果子结得再多也挂不住。一棵树最多产几十斤,而且品质还没有保障。砍了树、剪了枝,果子长得牢,品质好,一棵树可以产上百斤,你们算算,哪个划得来?”

2007年,褚橙的产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从此之后,树是年年砍,每年砍10%,也就是万把株;枝条更是一年剪到头。砍了七八年,现在每亩地只保留了80棵果树。果农们相信的是事实,树少了,枝稀了,产量却年年攀升,果品的质量也越来越好。这一下,大家服了,因此他们才说,听褚大爹的,他总是有办法。

老来伴:对妻子的眷顾

在高速的运转中,2007年,褚时健的身体亮起了红灯。他感到浑身乏力,胃口不开。到昆明一检查,医生告诉他,肝脏出了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医生没说。我接到了马静芬的电话,让我到机场送行。她告诉我:“可能是肿瘤,你来机场吧,送送他。”

我在惶恐中赶到机场。在候机室见到了老两口。褚时健神情自若,还是淡淡地微笑,还是那句每次见到我打招呼的话:“你来了。”他没谈自己的病,只是告诉我们,他到上海去检查身体。马静芬站在他的身边,手中抱着一只盒子,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藏着深深的忧虑。

几天后传来消息。上海的专家看过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药物引起的肝肿大,减少药物的摄入,情况会好转。大家为褚时健松了口气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马静芬出了问题。她本来是陪褚时健去做检查的,结果自己被查出了结肠癌。事不宜迟,她在上海医院被推上了手术台。

手术之后的马静芬回到了玉溪。经历了两次化疗的煎熬,之后马静芬拒绝了接下来的治疗,她说:“我要按照自己的方法解决自己身体的问题。”马静芬是个悟性极高的女人,她为自己的身体开的药方,就是气功、太极和饮食的调养。就从这时开始,他们在大营街家里的小花园里,盖起了一间玻璃茶室。那段时间,马静芬每天平静地在茶室里练字,按时在院子里练功。朋友们登门看望她,只见她的神情越来越淡定,心态越来越平和,随之,身体也在一天天康复。

妻子手术后的这段时间,褚时健变得格外细心。每天吃饭,有一小碗马静芬专属的米饭,而每天上桌的菜里头,也有专为她做的一小盘菜。马静芬的饮食以易消化、有营养、对肠胃没有刺激为原则,一日三餐,都由褚时健亲自安排。吃饭的时候,褚时健会给老伴夹菜,询问她的感觉,表现出从未有过的耐心。

从嫁给褚时健开始,马静芬跟着褚时健经历了他生命中所有的屈辱和荣耀,任何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分开。就像他们那一代的很多女人一样,马静芬认为,男人吸引她们的,首先是质朴刚毅的男人气质和他们对国家、对家庭高度的责任感。她们从不要求丈夫承诺什么,执着地认为,一旦以身相许,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马静芬曾经说过:“老头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没有想过离开我,离开这个家,我为什么要离开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她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遗憾,觉得夫妻之间,缺少情感的交流。“因为他是个粗心的人,从来不照顾别人的感受。”

现在,她终于感受到丈夫在度尽劫波之后,对苦乐相随的妻子,发自心底的珍惜与眷顾。她坦然接受了丈夫的关爱。

笃定:不做心中没数的事情

那段时间,到果园成了褚时健一个人的行动。他仍然以大体每周去一次的频率,来往于玉溪到果园的山路上。他仍在果园里和作业长交谈、和技术人员探讨、和果农们聊天。不敢有半点儿懈怠。因为这一年,也是金泰公司事业发展的一个节点。

面对产量的大幅度提高,解决果品的储藏问题迫在眉睫。公司投资在大营街厂房里建起了冷库。

为了多种经营,褚时健在鱼塘边建起了猪圈,煤渣砖砌起的猪圈,整齐地排列在鱼塘边,圈养的两百多头大猪,毛色发亮、体态匀称。按照褚时健的想法,山上的野芭蕉树和野草可以做猪饲料,猪圈就在鱼塘边,猪粪可以做鱼饲料。这是循环利用,生态环保。

同时,他开始着手研究有机肥料的独特配方。这是一个由鸡粪、烟沫以及榨甘蔗后废弃的糖泥等多样元素组合而成的配方。为了满足大面积果园的需要,一个小型肥料厂出现在了果园里。有机肥的成本算起来每吨两百多元,褚时健认为它比市场上1000元的化肥还好用。因为它不仅仅改变了果园的土壤结构,还通过配方的调整,使得冰糖橙的酸甜度达到了理想的比例。这种农家肥的诞生,同样来自褚时健的琢磨。对此,他颇有些得意。

似乎一切都在按褚时健的规划进行,但新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冷库建起来了,果园的技术人员对冷库却很陌生,不清楚果品入库后的温度和湿度标准,只能按照说明来操作,结果却出了大事,入库的水果出现了大量腐烂的现象。褚时健立马请了外地的专家来,可专家检查了一遍操作程序,也没能发现问题。最后的攻关又落到了褚时健身上。他找来与果品储藏和冷库有关的技术资料,一连数日,每日熬到夜里三四点,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个标准,这是适合哀牢山地区小气候环境的独特标准。最后技术员就是根据他找到的标准,调整了冷库的温度和湿度。

冷库的问题解决了,可这两百头大肥猪的出路却没找到。赶上那几年猪肉价格狂跌,猪贱伤农,南方备省的饲养大户都吃了亏。褚时健的果园养的猪也没能逃过跌价风潮,都亏本卖了。这个损失在果园整体核算中只是小小的一笔,也可以称为“不可抗力”的影响,但在褚时健的决策中,也算是一次失败的案例。

还有一道难关是病虫害。柑橘园常见的黄龙病,在果农看来是一种传染病。小虫从有病的枝株爬过,把病毒带到其他的枝株,整个果园都可能被毁掉。褚时健说:“别人都说这种病治不了,我们有方法,我们安排技术人员做病情侦察,确定病源在哪里,再搞定点清除,把传染媒介杀死。”褚时健的这个办法并不简单,它要求人力、物力的大投入,只有几百户农民一起搞,一家一台喷药器械,大家一起喷,同防同治,才能奏效。为防止病毒死灰复燃,这样的行动每半月就搞一次。褚时健说:“器械和农药的钱都是我们出,这就是规模化经营的力量。靠一家一户,各人管门口一片,你怎么解决病虫害传播问题?”

每亩80棵,一些外省的柑橘种植者来取经,问这个标准是谁定的?答案是:褚时健。他认为,自己总结的东西,是通过实践得来的,甚至是吃了亏才得到的,这些经验对应了哀牢山独特的小环境。有了这个总结,并吃透它,盲目性少了,才能很好地掌控整个果园的生产环节。当然,也有专家提出,褚时健的做法成本太高,恐怕不成。褚时健说:“可以算算,你卖8毛一斤,我卖8块,哪怕成本提高了10%,利润提高的比例可不止这个数。”

2011年,在参观过果园后,广东来的同行问了褚时健一个问题:“在别的果园,果子都有大年、小年,你这里的橙子有吗?”褚时健回答:“我们这里,到今天还没有感觉,什么叫小年?我们年年都是大年。”

还有一个外地种植大户非常关心地提出,在他们那里,冰糖橙的果树,大致十年一个周期,到时候就要换。你要是不换,果子的产量就会下滑,果品的质量也会出现问题。听说褚时健的果园里有20多年的老树,不但没砍,产量和品质还不错,他觉得很奇怪。褚时健不保密,他说:“植保搞好、水肥管好,老枝条要更新,剪掉两个枝组,它会重新发芽,连根一起发,这一来,剪了上面,下面的新根也出来了。老枝组如果回缩的话就把它剪了丢掉,剪掉以后出得多,根也冒得多。老根上有新根长出来,吸肥料就好吸了。上、中、下的老枝条都要剪,今年剪这一部分,明年剪那一部分,三年一个周期,果树自身的更新就完成了。”这套方法是褚时健自己琢磨的,难怪果园的农艺师会说:“老褚干了几年总结出来的东西,比我们干了二三十年的人还多。”

如果把一次次的攻关当成战役,褚时健就是战役的总指挥,他颇为自信地说:“我不是瞎指挥,心中没数的事情,我不会做。”

2008年,江西、湖南、贵州大雪成灾,天天看新闻的褚时健从中发现了商机,他认为雪灾会对冰糖橙的产量造成很大的影响,这种影响可能会让未来几年的果品市场产生大的变化。他决定将果园当初作为过渡结构种植的五万株温州蜜柑挖掉,腾出土地,改种冰糖橙。当时这些蜜柑树已经挂果,再过几个月就可以收获了,果园的技术人员和果农都觉得心疼,现在挖树,等于要舍弃价值一两百万元的果子。他们的意见是等收完这一季再换品种。这一次,褚时健又坚持了自己的意见。

后来的市场变化证明褚时健的坚持是对的。2008年,果品销售的纯利润达到了1000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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