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菀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点在桌面上，眼神放空。
“乾兴二十六年，二十六年......”
乾兴二十五年的辰王事变不仅折损了宫中大部分知情的太监宫女，红翎军候补队被遣散，连她和李泗滨一行人也在此事件后接连陷入困境，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点触发重重关卡，自那之后，卫骊赶赴西北，她莫名其妙被安上了叛国罪，被打入大牢受尽严刑拷打，传信的小衙役惨死，隐蔽深山的红翎军队不翼而飞，接二连三，幕后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前，将她一步步缜密顺利地推向断头台。
而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的权力。
“无罪释放！怎么会无罪释放，怎么可能......”
林紫菀惊讶且迷茫地呢喃着：“李由到底有什么缘由能让燕帝保着他？”
她的话犀利刺骨，肖何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方才还迷茫的人能够这么快想通。
这个人，既然已经想明白了怎生还做出一副迷茫样子，将已准备好的解释放回肚子。
“乾兴二十五初，一个阴雨连绵不绝的夜晚——那雨整整下了一天，雨势不大，但乌云足以让本就拥挤杂乱的燕都市井不见光亮，黑羽卫收到了上头半夜发来的一份密件，丑时——万籁俱静，但对于隐藏在各行各业中的某些人来说显然刚入睡不久，密件中带着带着一封信函，封漆用的是当时民间一个成立不久的组织特用的朱红毒漆，那信上带着快马加鞭带过的路程中的寒意——是连夜送来的。”
说到这里肖何顿了顿，道：“你猜猜那信上写着什么？”
林紫菀哑着声，从脚底冒出熊熊大火，炽热的火魔侵蚀着她的肝脏、蔓延到她的胸口，再毫不留情地吞噬了她的嘴巴、鼻子、眼睛，仇恨、恐惧、愤怒、憎恨、厌恶瞬间吞噬了她的灵魂，直至好久才慢慢平复下来，化为了几分悲凉的惨笑。
她带着伤病忍辱负重整整五年，狡兔三窟，以为机关算尽，最终不过沦为他人手中一颗棋子。
林紫菀突然抚掌大笑：“好啊！好啊！不愧是上位者权谋！我等煞费苦心、汲汲营营，也只不过想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堂沉浮之中不至于抓不住水上浮木，得一丝生的希望和......履行与好友间的道义，如今看来........跳梁小丑罢了。”
肖何似乎有些意外，想出口安慰却不知道她心中所痛，一时之间倒也有几分无措起来。
林紫菀心中冷笑，肖何同她相识已在她出仕之后，当年书院一霸已各自为官，肖何只道她虽受诬陷，但也不过隐居几年，却不知她与顾怜怜之间的联系，不清楚因太子和李由而惨死的人数，说到底，肖何到底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即使他心怀怜悯，也不过是上头那位教养出来的谋士。
站得高了，底下的风景就没法看得那么细了。
“你......燕国内忧外患，治理不易，太子毕竟是储君，说到底还是得顾及他的脸面，这也是在维护燕国朝廷的脸面——中央自己一团乱又如何能够恩福荫庇万民？若那位不这么做，任由一家独大，到时必将举国倾覆。”
她得承认肖何是个细致入微的聪明人，只不过这显然安慰不到林紫菀的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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