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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1 / 2)

故而柿子捂好拿出来的时候,打扫院子的王婆子送与她来,她便也接了几个。

走神的片刻钟里面,日头便又往下斜了些,冬日里天黑的早,此时约莫也才酉时,小院墙后的一角便已经阴沉沉的一片,泛着细细凉风。

眼见着风起,施玉儿提了裙摆便打算入屋内去,她方转身将屋门合上,裙摆旋了个圈儿,便又听见有叩门声响起。

那叩门声不急,缓缓的,她不知是何人,便在门后问道:“谁?”

她屋里伺候的丫环此时去烧热水去了,也没到回来的时候,此时会有何人过来,她确实想不到。

门外人似乎在犹豫,约莫一个呼吸过后,才低声说道:“玉儿姐姐,是我。”

“恪儿?”施玉儿忙将门打开,见他只着单薄秋装,便将他拉到屋里来,捂着他冰凉的小手,问道:“此时过来做什么,可用饭不曾,冷不冷?”

“不冷。”

施恪将她拉出院子,到无人的角落,才又继续说道:“玉儿姐姐,我已经想到办法要报复施率,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陪着我便好,在祠堂外帮我看着些,以免被人察觉。”

听他提及祠堂,施玉儿便想起那日被关在那处时刺入骨中的阴冷来,于是便答道:“你要做什么?恪儿,万不可胡来。”

“我只想把他关上两个时辰便好,”施恪将袖中东西藏好,继续劝道:“且明日有祖母请来的大师为先祖念经,里面早早的便已经收拾过,就算是待两个时辰,也不会难捱。”

“玉儿姐姐,”他抱着施玉儿的腰哀求,“我求求你了,除了你,没有人再会愿意帮我,他们都只当我是胡闹,母亲也只会让我忍耐……”

“我这段时日,每个夜里都会梦见施率用砖头朝着我狠狠砸下来,我是真的怕极了也恨极了。”

话闭,施恪已经潸然泪下。

施玉儿心疼他年纪小便要遭此折磨,心中一番天人交战后也便随他去了。

祠堂里外已经被打扫干净,屋外生锈的锁也已经不见,门半掩着,透出里边几点香上的红光来。

施恪拉着她躲到祠堂旁的大缸后,然后低声说道:“玉儿姐姐,若是有人过来,你便学猫叫,叫三声,我便出来了。”

见他要走,施玉儿忙把他拉住,又细细问来,“施率何时来?你可有把握?当真只是吓吓他么?”

施恪握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气,诚恳道:“玉儿姐姐,我不会骗你的,我今日在私塾说祠堂里有草虫,施率听见了,我下午时见到他去管家那儿取了驱虫粉,他定然会来,玉儿姐姐,你信我。”

“那你且小心,快去快回。”

施玉儿心中尽管仍旧放心不下,却也不能再多问些,只怕更耽误他,于是待他走后,便独自蹲在缸旁。

这个缸够大,能够将她的身形完全掩下,她背靠在墙壁,听着祠堂里的动静,从这个方向远远望去,能看见私塾的模糊轮廓。

恍惚间,施玉儿又想起来沈临川,她其实与沈临川也就那两日的交情,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但是那两日却是让她经历了这辈子都没经历的尴尬事儿,每每想起,她都燥的无地自容。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又笑自己爱瞎想,左右两人不过萍水相逢,日后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这些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想必那沈夫子也没放在心上,她又何必总是记挂着来羞自己一番。

只是那人实在奇怪,故而她会记的久一些。

夜风缓缓袭来,施玉儿看见一个人影朝此处走近,看身形估摸着便是施率,施玉儿前段时间见过他一次,他下巴上的伤已经几乎好全,已经结起了厚厚的痂,再过几日便可光滑如旧。

而施恪脸上的伤却还是能看见大块的青印,并未完全消下去,抚琴说他刚开始两日总是浑身疼的睡不着,将床上铺了厚厚的褥子,又用了些药物辅助,才堪堪度过新添伤的那段时日。

但在外人眼里,便是施恪年少顽劣,让庶兄见血。

施玉儿又往缸后缩了缩,期盼施恪快些出来,不要遇见麻烦。

那人影走到门前时顿了顿,然后从胸前摸索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纸包来,从里面不知晓是倒出了什么,往脖子上和手脚上擦了几遍。

施玉儿看着,等到那人影进入祠堂,她放心不下,便也跟了过去,在门缝外看了一眼。

祠堂内很静,方才没有看见二人的身影,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她不过站了一会儿便感觉头晕目眩,只能有退回缸后藏着。

那股晕眩感在脑中越来越强烈,施玉儿伸手在水缸中掬了一碰水洗脸后才感觉好些,待她勉强扶墙站直身子,便听到祠堂内‘咚’的一声响传出,但却不见施恪出来。

祠堂内,施恪站在晕倒的施率身旁,面上神情复杂。

他精心筹划了如此之久,却没想到这个蠢货竟然用驱虫药把自己熏晕了,方在祠堂内走了一圈便倒地不起,任凭他怎么踢都没反应。

施恪拍了拍他的脸,被他身上的味道也熏得头晕,于是将袖间藏的东西从布包中抖了出来,小心翼翼用脚尖勾到他的鼻前,才打算离去。

只是他方站起来,便又跌回地面,一时心中不由得直骂,忽然间,祠堂后的阁楼里又有接连不断的脚步声响起,他一慌,眼见着下楼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又没有力气跑出去,慌乱之中只能先钻进供桌下边,趴在地面从桌布的缝隙往外看。

烛光越来越近,直到那分隔的帘子被拉开后,整个祠堂的地面都亮了起来,一双男子的皂靴出现在施恪的眼中。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满脸白灰的施率,心中可惜,不能让这个家伙受受冻。

那人提着灯笼拐弯,似乎有些奇怪般嘟囔了一句,“是何味道竟然如此冲鼻?”

话落,他便看见了倒在地上,露出的肌肤惨白如纸人般的施率,顿时间手里的灯笼便摔在了地上,跌坐在地好半响吱不出个声儿来。

林子耀被吓得心跳骤停,倒在地上翻起白眼来,好半响才嗓子里发出一声支吾,尖叫着跑了出去。

施恪想起来,林表兄大抵是来写祭文的,眼见着事情要闹大,他挣扎着想要爬出去,提醒施玉儿快跑,可他的手脚却都如在水中浸过一般,软绵绵使不上一丁点儿力气,就连发出的声音亦如猫儿一般,不由得急红了眼。

施率这个蠢货,害自己也就罢了,如今又害得他连累玉儿姐姐。

林子耀的尖叫声传出后,施玉儿便知晓定然是发生了何事才会如此,可紧接着,一盏盏灯笼便逐渐靠近祠堂,来的是管家以及一众人。

眼见着众人还有一些距离,施玉儿一咬牙,强撑着身子的软往祠堂内跑去,她一进祠堂便看见施率骇人的模样,但却不见施恪。

她顿时急的满头大汗,直到她看见供桌桌布下伸出的小手,她才将人给拉了出来。

施恪借着她的力终于能勉强站起,施玉儿扶着他,一只手扶着门框,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落。

就在此时,施恪狠了心将自己的唇上用力一咬,在疼痛的刺激下,他身上的晕眩感暂时消失,然后他将已经脱力的施玉儿扶起,二人相互搀扶着到水缸之后才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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