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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乡(15)(1 / 2)

作者:朗卿2022年12月22日字数:14089【第十五章·分店】1张巧婶儿和蓝英母子俩又睡了半晌,还是张巧婶儿感觉到什么似的醒了过来,看着身旁趴着的儿子,那张成熟,沧桑,带着伤痕的俊俏脸庞,好像再不是那熟悉的,稚嫩的样子,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自己不认识了,这样一个在地狱里来来回回滚过几遭,从夜叉嘴里拔牙,和修罗称兄道弟的勇猛汉子,上一次这样同自己亲近时还是个每天除了笑就是吃饭睡觉的半大小子。

自蓝英背着个包袱参军起,张巧婶儿便很久没亲眼见过儿子笑,儿子上次睡得这样沉,更不知在何年何月了。

张巧婶儿猛地打了个冷战,这才意识到屋里的门没关,张巧婶儿赶忙披上衣裳,又取出套干爽被褥给蓝英盖了个严实。

「燕子这孩子……」如果是周昆离开,绝对会顺手关门的。

张巧婶儿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对着镜子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随便插上根木簪子,起身想下地,没成想刚站实秤腿就软了,张巧婶儿歇了好一气儿,才拖着胎歪得像面条似的腿打着颤站了起来。

「燕子!燕子!」张巧婶儿走到院子里,没好气地唤到。

「四更里呀~才到了情人儿迷呀~叫声郎君你呀嘛快休息呀~啊哈~……」燕子唱着小曲儿,一步三拧达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张巧婶儿生气地拧过燕子的耳朵,捩着燕子到了柴房。

「哎,哎,哎!娘!再拧成兔子了哎!」燕子呲牙咧嘴地由张巧婶儿拉着,张巧婶儿尤不解气地想踹燕子两脚,可燕子到底怀着自己的外孙子,张巧婶儿狠不下心,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咋把外人放进来了呢?」张巧婶儿唯恐家丑外扬,轻声哈气地说到。

「那有啥,小霖才十岁出头,小孩子懂个甚?」燕子噘嘴不服到。

「人家今年十四啦!」张巧婶儿急到:「他刚才还进屋捏俺的奶头呢!你呀……」「这有啥?你那屋炕那么挤,俺抬昆子哥回屋歇着,抬不动才叫的人」「你呀你呀……你咋叫个半大小子进来呢?……这么一闹家这点事儿迟早烂大街,你呀你……」张巧婶儿咬牙切齿地恨到。

「俺就是不想让你占着俺的汉子!那天俺哥刚回来前儿你是不是玩儿俺的汉子来着!一脸的精味儿,俺爹俺哥不说就算了,真当俺傻是不!」燕子也急了,掐着腰不管不顾起来。

「俺再怎么和俺姑爷俺儿子都是家里事儿,你这么大了分不清主次呀!」张巧婶儿习惯性地抄起一条柴火棍就要动手。

「你还要打俺是怎么着!」燕子高八度嗓音地喊到。

「你别以为呢怀着孕俺就不敢打你!」张巧婶儿大喝一声,恨恨地把柴火棍甩到墙上:「你都多大啦!」「俺不是看小霖还小嘛!他平实娘娘们们儿的,谁能想到他还能干那种事呢!」燕子也委屈起来。

「你……」张巧婶儿深深地喘着气,强压着前所未有的怒火:「你以为俺要了俺儿子和姑爷就是贱,是不?你和俺都是女人,都知道炕上没了男人有多难受,你扪心自问,有一天昆子要是不行了,你能像俺受着你爹一样守着他吗?」「那!」燕子一时理亏,无话可驳,娘要了昆子哥是自己提出来的,自己的嫉妒让自己做下了蠢事,致使娘的名声很可能臭了,燕子心里有愧,但从不低头的她不知道什么是道歉,一时语塞却也不服气地昂着头,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

「俺要预备晚上饭了,你起开」张巧婶儿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抱起一捆噼柴让开燕子,捂着嘴跑出了柴房,燕子正要出门劝劝娘,只见周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院里,张巧婶儿把头埋进周昆的胸膛,紧紧地搂住周昆失声痛哭,灰突突的噼柴泛着木头新裂地茬,横七竖八地散了一地。

燕子心里火烧一样,真想发作起来,噼头盖脸地骂他们一顿,可攥了攥拳头,嘴巴里却没喊出声。

「俺叫小霖的事,对不住了,你别怨我」燕子像是说给周昆又像是说给张巧婶儿,声音小得好像自言自语。

2蓝英本是住两天就要回军营的,可还没等蓝英离开家外头副官就捎来封信,装信的信封用的不是牛皮纸,而是另一种很硬很滑,粉白粉白的,说不上来名字的名贵纸张,信封不是用胶水粘的,而是用红蜡滴凝成一个心形,扣上朵玫瑰花的蜡封,蓝英盯着那信封,木头人似的站了老半天,燕子拍了拍蓝英的肩膀,蓝英才像掉了魂似的拿着信封进了屋,半晌午没声没气儿的,直到中午吃饭,大家伙儿问起是咋回事的时候,蓝英才喃喃地嘟囔了一句:「走不了了……」久经战阵的骁兵见了阎王都未必有现在这么害怕,众人不由得担心起来,还以为蓝英是让啥不干净东西迷住了。

「缨子,咋了?」蓝三叔见儿子没了往日的血勇,不禁轻轻摇晃蓝英的身子。

「俺……」蓝英盯着前方一阵失神,痛苦地闭着眼睛低下头:「俺这回真叫阎王女儿看上了……」

「嗯?」众人一阵诧异到。

「哎……也不是我怼尿,可俺……俺……」蓝英叹了口气,猛地扒拉了两口饭,又端着接风时剩下的残酒一饮而尽,良久,彷佛才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除了书信,副官还带来一条口信。

「如果还不能给关小姐个答复,少帅也很为难呀」那封信的作者正是「关小姐」,传说中张大帅的干女儿之一,不过是不是倒也不很紧要,传说嘛,真伪难辨是常态,再者说,大帅干闺女,少帅干妹妹这个身份,也只是关小姐无数层社会关系中,不算最亮眼的那个,传闻中和蓝英有情感瓜葛的「大帅女儿」,正是这位关小姐。

那封信自然也是一封情书,蓝英在张巧婶儿炕上都没听过的肉麻字眼儿一股脑地全招呼在了信上,恨不得当场就把蓝英毛都不剩地吃了似的,这样的信蓝英收着过好几回,蓝英本来跟着帅进了京,那关小姐死缠烂打,蓝英实在没办法,想起奉天的爹娘弟妹,蓝英便走了少帅的关系调回奉天,一是实在不想应付关小姐,二是回了家能照顾照顾自己的至亲,还有一点蓝英心里知道,那是跟再难相见之人的约定。

「这么说,关小姐长得磕掺?」燕子一边好奇,一边做了个鬼脸,把大家伙儿都逗乐了。

「没哩」蓝英摇了摇头,捏着燕子红彤彤的小脸蛋儿答到:「比你好看」「那是她要的太猛了?」蓝三叔不正经地问到。

「俺还没和她上过炕哩,据说还是个挺规矩的小姐,就是写的信……啧……反正俺看了长针眼」蓝英吐了吐舌头。

「那是她家世不清白,爹是土匪娘是婊子啥的?」张巧婶儿小心翼翼地问到。

「可不敢瞎说!」蓝英大惊到:「娘,这么说话可是要得罪人的!人家可是名门望族的大闺女哩」「那……」周昆迟迟开口到:「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人?」蓝英喉头一紧,眼神复杂地看向周昆良久才惨惨地一笑。

「是呀……」蓝英哑然:「我……放不下你们哩……」蓝英小声嘟囔一句,像是怕人听见,又怕人听不见:「她是个苦命人家的姑娘」「哦?这么说俺早就该有嫂子啦?那办呗!把嫂子接回来,给俺生个大侄子呗!」燕子兴高采烈地说到。

「哎呀你这孩子不懂事就别多嘴呗!」蓝英皱着眉训斥燕子,不经意间又瞟了眼周昆:「俺要是把她带回来,你们都不带同意的」「莫非你爱上了个窑姐吗?」蓝三叔试探到。

「没……没哩……她……」蓝英不经意间又瞟了周昆一眼,悠悠叹了口气:「对了,俺叶姨……俺叶姨!」蓝英突然激动起来,站起身焦急地在院子里乱转:「俺叶姨,俺叶姨……俺已经回来了,陈光祖那畜牲……俺去把叶姨要回来,俺要把叶姨要回来……」「这孩子,咋突然想起你叶姨了呢」张巧婶儿慌忙站起,一边抓住蓝英的手,一边不时担心地看着周昆:「你叶姨知道你要成家了也会开心的,乖,孩子,咱们能把叶姨赎回来,咱们能赎回来,陈光祖那老东西再压着人,你带兵给他宰了,孩子,你别急,昆子还在这呢,啊……」「不……没那么简单,陈家没那么容易……俺要救回俺叶姨……俺已经是营长,俺……」蓝英额头渗出点点冷汗,急忙回屋想换回军装。

「俺娘……」周昆见蓝英回过头盯着自己,攥紧拳头,用尽力气挤出声到:「俺娘让陈光祖卖进奶子府了」蓝英瞪大了眼,轰隆一声瘫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

「啊……」蓝英的嗓子就像敲坏了的破锣似的喑哑。

要是女人进了奶子府,按照这代大管家的规矩来讲,想赎出去,可不只是多少钱的事儿了,寻常女子顶多五六块大洋就能从别的窑子里赎出来,可在奶子府这,就算是只母蚊子,都得卖得屄烂得没人肏了才能出去,进去的女人想出来,要么一张破草席卷出来,要么一顶花轿抬出来,能让女人们像后者一样出来的,最少也得是白家那样的背景,就算如此,凭蓝家现在的家业,能赎出来叶奶妈一根脚趾头都算是大管家开恩。

至于大管家究竟何方神圣,其实说到底也只是个掮客加站台掌柜的,但区别在于,他管着的「家」可不只是某个高门大宅,而是大半个奉天城权贵在背后当东家的,许多「最赚钱」的买卖,就算大管家只是条狗腿,也高低是千足金包锦缎绸的宝腿。

其实所谓奶子府,说到底也只是个窑子,可万事万物,一旦大得过了度,便不能用本来眼光去打量揣度,如果一个窑子能做

成奶子府这样,就好像老虎那么大的蚂蚁,就算是最低贱的东西,成了气候,也得考量考量这东西的厉害,奶子府里全是流着奶水的美丽妇人,很多都成了大户人家小少爷的乳^娘,老爷们的小妾和情妇,奶子府内也有很多权贵的相好,因此上讲,想要惹奶子府,任谁都要掂量掂量,一个奶子府尚且如此,拥有众多生意的大管家,其权势如何,自不必细说。

「那……」蓝英摸了摸喉头,干哑地咽了口唾沫,想起那天自己骑着马,双手双枪在敌阵中救出老帅,可就算自己这么有能耐,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只蹦得高的蚂蚱,叫人攥在手里,还能跳得比天还高吗?眼下兜兜转转,又进了个死局,要么跟了关大小姐当上门女婿,要么从行伍里退下来,跟着家里开饭店,可蓝英心里清楚,自己家饭店开了这么多年还平安无事,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军身?一旦没了这身虎皮,纵有虎骨,虎胆,也不过就是一只连猫都不如到畜牲,可……蓝英倒不是真的对那个脸上常见忧伤的女人有着死不放弃的忠贞,就算当了上门女婿,养个人在爹娘家也不是啥新鲜,关键在于这个世道,泼天富贵也能一朝倾复,寻常人想要找条活路太难,就算自己能攀附权贵,也不过就是一时的锦上添花,大户人家也有大户人家的规矩和阴谋,一招踏错,倾复只在旦夕,蓝英是个倔强人,自是不愿如此,况且这世道里的权贵人人都捞钱,都压迫穷苦人,明朗的世道还能来吗?权贵吃完了贫苦人,是不是就开始彼此相食,到时想保得阖家平安,还能比打几枪救几个人来得轻松吗?眼下妹妹已经怀孕,一直惦记的倔强弟弟也能安下心照顾爹娘经营饭店,也算是一家人,无论如何,保住家人才是重中之重,可在战场,官场,富贵场上的打拼,煎熬得这个原本自由豪迈的少年一日三秋,蓝英不知道还能不能挺住,想到这里,蓝英的心又无比的担忧纠结。

「缨子,别想那么多了,你能在家里多呆一阵子俺们都高兴,这破兵咱不当了,实在不行变卖了家当回山东老家!」张巧婶儿笑着搂住蓝英,「叭」地亲了一口:「给娘笑一个」蓝英叹了口气,只露出个任何母亲看了都会心疼的苦笑,少年子弟军旅老,更兼多少风刀霜剑,寒烧暑烤?张巧婶儿头一次觉着自己的儿子像个老爷们儿了,像个老爷们儿一样苦撑,让自己心疼。

「真要走?」蓝三叔诧异到:「当初不是商量好要开个分店吗?」「你问儿子,儿子要是说走,俺们索性连鸿来都不要了,儿子要是说开分店,俺们就来个开枝散叶,咋样缨子?」「哎……走到哪是个头呀……」蓝英气馁地低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开吧,多挣点钱也能早点把叶姨赎出来,到时候咱们回山东找叶姥爷,一家人也团圆了……」「昆子,你怎么说?」张巧婶儿转过头看向周昆到。

「啊?还有俺的事儿?」周昆诧异到:「俺就是个干活的,燕子要是同意俺也没意见」「俺看成哩,到时候把俺叶姨赎出来,丈母娘敢在亲家跟前儿cao姑爷吗?」燕子对着张巧婶儿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把你婆婆赎出来治你,让你一天到晚下厨房,小脸儿埋汰得混画混的」张巧婶儿咬着牙瞪着眼睛吓唬燕子到。

「那就这样吧」蓝三叔抽了袋旱烟,缓缓吐了个烟圈:「张罗起来,昆子,你挑几个伙计,带着他们收拾起一片摊子吧」「我?」周昆惊诧地起身,连忙摆手:「这可不行呀,俺还啥都不成哩,把摊子整黄了咋整呀……」「昆子!」蓝三叔磕掉烟袋里灰白色的烬,正色盯着周昆到:「怎么着?学了本事想坐享其成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有私心,你大哥除了打仗干别的脑子都不好使,要是他真从军队下了,俺把饭店留给他,只要不作妖,凭着几个老伙计帮衬是没问题的,你是蓝家女婿,就应该担起责任,丑话说前头,开个分店可比在老摊子里经营费劲,少不了摸爬滚打,我把你放过去是相信你,也是为了磨练你,伙计你随便挑,你的三个师父你挑一个跟着你,分店名你自己取,自负盈亏,挣个金疙瘩,你不用给俺,赔的只剩条身子,俺也不可能说帮衬你,到时候你回来,还有你两口子一碗饭吃,燕子,你收拾收拾,等分店落成,你和昆子一起走」「啊?」燕子大声叫到:「这就分家啦?俺……俺还想伺候你俩一辈子哩……」燕子哭得比唱得好听,不时抽出手绢,对着眼睛一阵擦,还要猛抽搭两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哭得伤心似的。

「行了行了,大姑娘出家门谁都知道咋回事,俺俩还不用你个小丫头片子养老呢」蓝三叔笑着点了点燕子的脑瓜。

「俺刚上来点劲儿哩……」燕子嘟着嘴埋怨到:「俺和你俩住了十五年了,一分开俺难道真的不伤心?」「这你自己心里知道」张巧婶儿噘着嘴嘲讽到。

「娘!」燕子半撒娇半生气地叫到。

「哎…

…女大不中留,自从你从俺肚子里出来那天俺就知道了,也确实,可谁能想得到你是这么出去的呢……燕儿呀……俺到底没让你坐上花轿呀……」少年时没有仪式的承诺飘摇了张巧婶儿半生,苦乐自知,轮到自己孩子,心中那来自旧日的不平和委屈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激得张巧婶儿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爹,娘」燕子猛地站起,搬来两张椅子并排摆好,见老两口不知所措,燕子娇嗔到:「过来,坐好呀」燕子敛住表情,难得地庄严肃穆起来:「昆子哥,你过来」燕子拉过周昆的手,庄重地面对爹娘站好,燕子理了理衣裳,拉着周昆双双跪在老两口子面前,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女儿成家了」燕子抻起袖子擦了擦眼睛,欲言又止。

张巧婶儿盯着燕子,哭得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

2蓝三叔选在离鸿来饭店三条街外的十字街当中盘下一栋带院的二层楼当做分店,选了几一两个炒菜的老师傅带着几个差不离儿的徒弟在后厨忙活,又把桌椅板凳置办齐全,前前后后半个多月忙活起摊子,又留下一捆大洋当做本钱,自此以后,这个新饭庄子便不再归蓝三叔管了。

周昆和燕子搬走的前天晚上,蓝三叔把燕子叫进屋,燕子出来时握着一柄精钢的鲨鱼皮鞘短刀,刀封了蜡,里头的刀刃看着就让人感觉冷,冷的汗毛倒竖,烛光里忽闪忽闪的。

周昆走进蓝三叔屋里,蓝三叔撕开内衣兜,一大把有了些年头的大洋天女散花似的洒了一炕,蓝三叔抓起一小把,叮嘱周昆也缝在内衣兜里,别叫任何人知道这东西。

小两口的新家具,新被褥,新盆新碗置办好了,只要拿走一床被褥和燕子稀罕的东西就行,鸿来饭店的掌柜大陈,账房老李,堂头常富,瞎眼伙计贺老四,还有一众大小伙计站在大堂里,或期待,或嘲讽,或戏谑,或祝福地盯着衣着一新的小两口,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账房老李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周昆会意,新店里,老李还是账房。

「哎!」常富不满地看着老李,又意味深长地对周昆说到:「常回家看看」贺老四没说什么,径直走到老李身边,蓝三叔当初说了,「三个」最^.^新^.^地^.^址;5s6s7&#65

363;8s.C0M师父选一个,可贺老四是周昆第四个师父,连蓝三叔都不知道,蓝三叔本想反悔,可一来新店确实需要有能耐的贺老四照应,二来自己虽是东家却管不了贺老四这个结拜大哥的去留,便也只是深出一口气,没说什么。

「剩下的弟兄们愿意跟俺走的,也和四叔一样站过来就成」周昆话毕,十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没人回应。

「昆子哥,俺跟你走!」伙计堆里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瘦瘦白白的矮个子清秀小孩怯生生地站了出来。

「小霖?」周昆也有点惊讶,他本就没想过,这个和女孩子般清秀瘦弱的少年,会离开把他养大的,家一样的红来饭店,毅然决然地跟自己走。

「好吧……」周昆释然地叹了口气,笑了笑:「既然你跟俺,俺缺人,也就不问你为啥了,收拾收拾吧」「嗯!」小霖激动地点了点头,怯生生地瞟了眼张巧婶儿。

那年两口子带着仨结拜弟兄张罗起饭店,小雨天里好容易放完一挂鞭炮,刚把匾额上盖着的红布摘掉,远远地就听见一阵孩子哭声,张巧婶儿循着声音去找,半晌从垃圾堆里抱回来一个又瘦又干巴的婴儿,要不是遇到张巧婶儿,那几声啼哭,可能就是这个婴儿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声音了,正巧燕子当时还在吃奶,张巧婶儿便把孩子留下,连带着燕子一起奶大,那天的雨不大,春天里润酥酥的,老李笑着说那不是雨,是送子甘霖,于是孩子便叫做「宋子霖」,「小霖」就这样留了下来,由常富带着一点点长大,孩子很懂事,从一开始便不认为自己是所谓「养子」,很小便跟在伙计们身后学着怎么做工打杂,后来张巧婶儿为了照顾失去了奶奶的周昆去了乡下,小霖也一直留在鸿来饭店,慢慢成了个小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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