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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好和井径绝尘埃 1、不速之客①(1 / 2)

永宁十九年三月初三玫州

上古所定三月第一个巳rì为上巳节而因初三多逢巳rì遂后以三月初三为正统节时。

上巳节自古便有衅浴水滨祓禊之俗最初还有专职的女巫司管此事即《礼》所书:女巫掌岁时祓禊衅浴。祓是祓除病气和不祥;禊是修洁、净身;衅浴谓以香熏草药沐浴。此节祭祀主要是要通过洗濯身体以除去凶疾。而展到后期专职女巫自然是没了踪迹祭祀也并非节rì庆典的主体了沐浴、采兰、嬉游、临水饮宴等综合xìng活动才是民众所热衷的。其中要说风雅自然推曲水流觞。

丁午河畔原有前朝所遗九曲流觞水道后又由乡绅们几度出资修葺翻新拓展又置石案石墩现在已是颇具规模玫州城寻常士人yù借节景聊抒感怀的往往自带褥席酒菜祓禊之后便相聚于此把酒吟诗时流欢笑。而大户人家到底讲究些踏青嬉乐等活动是一个都不能少若要饮宴自然还是回归宅院之中于流觞亭内从容坐了美酒佳肴摆上来再悠哉悠哉调素琴阅金经。

年府的流觞宴设在下晌开席时辰几经推算订在未时一刻(下午一点十五)既是特特择的吉时也是把chūn游时间与客人留出来刚好游玩归来歇歇脚午饭晚饭一起解决顺便吟诗作对写写chūn游感想抒下热爱自然的情怀啥的。(>)

当然定这个点儿也是给主人家年谅同纪淙书携带两府家眷出游留时间。

丁午河畔除了山花烂漫芳草如茵之外。其实谈不上什么好风景但这上巳节特殊还是有些亮sè“明眸皓齿看江头、有女如云。折花归去。绮罗陌上芳尘”。

因着上巳节原还有一个古老地习俗《礼》云:“仲chūn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即是公然赞许男女互赠信物私定终身甚至野合。上巳便约等于情人狂欢节。后来与时俱进朝廷弘扬贞节风化这项目也就免了只留下一个chūn嬉变种“拜高”即是妇人拜生育之神祈福求子。

尽管如此但玫州民风开放上巳节的chūn游仍等同于青年男女欢乐会现下放眼望去红男绿女嬉戏游乐毫无避讳禁忌执柳捧花相携而行的也不在少数。有些人的开放程度让新人类夏小满同学也咋舌不已。

车里同坐的年谅同学却是无心赏风景这几天他正因着年寿堂那破事而糟心。若非昨儿下晌收着家书会试放榜九爷年诰再登榜他今儿简直连出来地情绪都没有。九弟离“三元及第”越近了。他这心里方透亮了些。

他一边儿无意识的摆弄着满娘放在他掌心的小手一边儿琢磨着家里乱七八糟的事。

年寿堂守了一天两宿到底没一点儿动静;衙门那边只探得送走了一批琪州的捕快旁的消息竟是半点也无。案子搁置着铺子封戒中府衙满口官腔说的都是与案情无关的废话。方先生也糊涂了不知道府衙在拖什么但有一点是清楚地若侯廉孝窦煦远等的就是年家上门求和那只要迈出去这步便落了下风。这是胡家所不许的。也是年谅无法接受的。

年谅面上也拿官腔回应却是同胡元慎商量了。一并遣人往京里去。解决事情也许不需要复杂而极端的手段但若有人自作孽那便不可活。

家外面没动静家里面可是热闹。年谅到底招了吴栓父子来问好么这父子三人带着一群掌柜执事进门就呼啦啦统统下跪吴栓甚至是从轮椅上滚下地的场面那叫一个火爆。年谅第一次感觉到厅里配置的接待员忒少这都不够拦着他们的他张口说了声快扶起来几个小厮全上去了却仍是手忙脚乱不够使拉起这个跪下那个拉起那个这个已是磕头山响年谅倒不言语了坐在主位上冷冷看起热闹直看到一个小厮鬓角急出了汗而因跪在角落里而无人理会的两个小伙计额角实实惠惠磕出一片青红这才抬手摔了个茶盏到地上。

好瓷听音儿就知道。

“哗”的一声那叫一个脆当场就把众人都镇住了。

年谅借着片刻地肃静挥了挥手这才一个个都立正站好了。

再问事情经过吴栓是一直养伤没管事自然什么也不知;吴苌说当rì与一药材商谈生意不在铺中也是不知;至于那些“亲历险境”的当值掌柜、伙计全然不再像案当rì同青樱说的那般“唬得紧了语无伦次”这会儿条理清晰言辞生动一个个跟说书先生似的唾沫横飞舌尖莲花朵朵开。

说什么几个匪徒持刀而入上来就杀了个小伙计把众人震慑住然后拿刀架脖子上依次捆了手脚堵了嘴巴丢在一块儿。匪徒们似乎不识药物散药未动只包了两包袱成药然后把柜上钱匣子里几十两散碎银子以及众人身上值钱地东西统统掳走了。匪走了众人也是动弹不得亏得一个执事因有事要过来找当值掌柜这才报了案继而衙门接了手。

讲着讲着有人说得激动了手也跟着比划起来大约是见年谅没反应吧还特地撸胳膊秀了下擦伤、刀伤和腕上被绳索捆绑勒得淤血青紫痕迹惊险程度倒似比满娘遭遇的更甚。

最后报账说当着官爷面盘的铺子损失银两成药折算后拢共五百零六两四钱又三百七十文。掌柜伙计身上财物损失折银一百一十两。两个买药的客人被抢财物折银十二两八钱又二十三文。

年谅瞧着递来地单子上那有整有零的钱数听着说还有客人心里叹了口气圆的好啊合情合理。那是下晌最热的时辰。玫州城大部分人家都是歇午觉客人不当多而有两个客人比没有客人显得更真实。

他嗯了声却忽问道:“还有买药地客人?没听衙门地人说呐。”目光一直紧盯着吴苌和当值掌柜的脸。

吴苌本半低着头闻言眉梢动了动微微翻眼似是想去抬眼看主子爷然很快又转为皱眉撇头去看那当值掌柜。后者的脸sè却白了些。面上惶恐多于惊诧接收到吴苌的目光顿了顿方连声道自己不知道衙门怎么回事但当时确实有两个买药的客人“都是寻常人家一个三十许留着小胡子来抓药地。还有一个上了些年纪头都花白了一路咳嗽着来瞧病地……”

年谅已是心里清明。

“上了年纪。怕是骇着了持葛回头去打听送些银两过去。不要损了年寿堂仁义的名头。”他无意继续追究。将计就计顺着他们地话向持葛交代一番结束了这场问话。

执事伙计都好说主要是现在缺乏一个能取代吴苌的人。内提吴荠身份够资历不够;外调等请示了祖母再等人到。指不上是几月了。如果不嫁青樱只能先让配药上的年来顶一阵子。然年跟了他小十年了他再清楚不过管管药草还成内外都抓起来做不到。

缺人呐。能拦着这群“暴徒”下跪的仆从缺。能取代这群“jīng明鬼”的执事也缺他头疼起来。开始后悔自己从京里带人带少了。

上午还想着缺人下午人就来了可是他更头疼了。

韦棣从崖山庄赶回来了同来的还有尹槟并十五个男丁。尹槟笑得憨厚只道:“听着凶险怕爷这边缺人使唤特特先领了十五个手里有两把子力气做事又妥当的与爷。”

他还没寻思什么就只听尹槟又道:“要是年寿堂下面有软蛋的这些人也能顶上撑个摊子。”

狼子野心。他觉得挂在嘴角笑都有些僵了隐隐听见自己的后槽牙在微微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最终还是笑下去了。一群狼。外面地狼盯着算计家里的狼扯着内讧。是狼都tmd是狼。

尹槟这个莽夫能做出这样明显的愚蠢事来他一点儿也不奇怪只奇怪这件事尹迅老爷子是什么态度。尹老爷子不会犯这种错误。莽夫说老爷子不知情果真如此吗?

尹迅可是祖母最放心的大管事。临来玫州前祖母曾言……

身旁地女人嗤笑一声打破了年谅的沉思他低下头问她:“满娘笑什么?”

他的满娘笑得花枝乱颤空着的那只手抖着指了指窗外。

哪里有消费市场哪里就有生意人河畔边许多拎筐挑担的商贩穿梭于游人之间兜售鲜花饰以及各种吃食夏小满所指正是一个买花的女子应chūn景儿一身绿油油却偏择了朵艳红的牡丹绢花别在鬓角罩了半面头红绿一映好不滑稽偏还搔弄姿越像个小丑。而那卖花的一脸堆笑不住恭维也就罢了她地男伴也是满面笑容频频点头称许一般。情人眼里出西施半点儿不假。只是这审美观未免忒……

年谅见了也被逗笑了摇了摇头转眼瞧见她髻上别的攒珠金荠花上巳节的习俗是妇人要别荠花以祈谷物满仓富贵人家多嫌荠花低贱不肯别鲜花遂以金银铸就攒珠装点既要讨吉利又不落身份。他揽了她过来抬手推了推那簪低声道:“这两rì光忙着今儿宴席的事了吧也没想着添置饰。^小^说^网待会儿咱们早些回去往金铺里选两样下晌戴的……”

簪子尖触着头皮微疼了下夏小满偏过头。拄着年谅的腿撑了身子叹了口气。她知道他地意思她身份在那里还得靠衣装抬抬人。但是她没兴趣当花瓶况且。这身子压根不是花瓶地坯子。

想到下午的宴会她有些烦躁起来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cāo持这样地宴席前生她一次大型party没组织过连参加酒会的机会都是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穿越后也只在年节时参加过几场年府家宴还都是跟在二夫人身后低眉顺目规规矩矩伺候着于设计布置上没太注意过而执行上则完全是个外行。而且。这也不是寻常吃饭听曲儿的宴席。

虽然得了纪郑氏不少指点、纪灵书不少建议可到开宴后到底还得她一个人照应全局应酬那些“尊贵人”心里总是没底儿。有些知识不是书本、电视或者旁人能教给你地必须得实践了之后才能真正掌握至于运用灵活唔那要看天分实践频率了。

她对自己说谁为谁眼光活着啊她对自己说不必在乎。可就算再不在乎出丑毕竟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想到可能出现的冷嘲热讽她心里越不耐烦轻哼了一声。道:“免了衣裳饰合格有什么用啊?模样这摆着呢!况且到底不是那类人一身黄金甲也没用。”

他手一顿笑容渐敛。她也察觉这话味儿是不对忙扭头敷衍道:“哎哎哎不谈这个。出来踏青就开开心心的下午事下午再说。好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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