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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吃了秦衡给煮的长寿面,江与绵突然间一心向学了起来。

没过几天,秦衡正盯着江与绵写作业,江与绵突然提出来要加课。秦衡差点以为他被下降头了,问他怎么想起来加课的。

“我就是想学,好不好嘛。”江与绵咬着笔问秦衡。他就是看着乖,秦衡抽出他的作业一看,全是错的。

秦衡是觉得基础知识这回事儿得靠自己感悟,家教多来几趟,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再说他并没那么多时间,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先不加课,给江与绵布置写平常日子的作业,等江与绵下次月考有进步了再说。

江与绵乖巧地点头,一脸期盼的模样,咬定自己一定努力学习,又提出要给秦衡加钱,被秦衡冷冷地看了一眼,不敢说话了。

秦衡不知道怎么对待这种缺爱的少年,才不会造成他的误解。他拿马蔚给的工资拿的底气不足,因为他并没有教江与绵做什么,现在江与绵肯学,倒让他心里舒坦一些。

虽然他觉得江与绵最大的问题,不是学习不好,而是生活方式和价值观不正常。但这些东西,是轮不到他管的。

江与绵低着头翻书,秦衡在看他,心里隐隐猜测江与绵只是缺人陪着,真要他学,他也没什么长性,没想到江与绵还真的认认真真学起来了。他基础实在很差,经常在秦衡意想不到的地方卡住;思考习惯也不好,做着题就天马行空开始发呆,缺乏时间意识,还喜欢开着电视机做题,他既然想学,这些都是得改掉的。

秦衡把电视机关了,江与绵的笔也停了,闹着要开电视机,他说自己受不了没有声音的环境。

“那就改了。”秦衡按着遥控器不给江与绵拿。

江与绵心烦意乱地看着习题集上自己都不会解的题,怀疑自己选理科时脑子进了水。

秦衡观察了江与绵一段时间之后,发现江与绵作息也很紊乱,不是困到极点都睡不着,晚上睡得晚,白天就不能集中精神,整一个生物钟都是错的。秦衡就给他定下了规矩,叫江与绵每天自己掐表,从七点开始定时两小时做一份模拟卷,晚上十一点前必须睡觉。

一天晚上,秦衡十点多打电话问江与绵上床了没有,江与绵那头背景的电影配音开的震天响,还说自己做完卷子准备去睡。

秦衡拆穿他:“你在看电影?”

江与绵赶紧否认,还把电影静音了:“没有。”

“我在楼下。”秦衡不跟江与绵废话,让他开门。

这天下午秦衡一个叫祁阳的学长约他出来谈事情,碰巧就在江与绵家附近,两人待到了很晚,秦衡也没答应祁阳合伙的提议。秦衡走上马路,刚要回学校,想起了他那个晚上不好好睡觉的学生,干脆拐了个弯去突击检查。

等了五分钟,江与绵才开门,嘴硬:“你来干什么?我都上床了。”

秦衡直接走进去,到影音室摸了摸播放器,热的,他抱着手臂转头看江与绵:“几点开始看的?”

江与绵不说话,盯着自己的拖鞋,露一个发旋给秦衡看。

“晚上的考卷呢?”秦衡问他,他想起什么,低头找了找,在座椅边找到了两支笔,“不错啊江与绵,都会在影音室做题了。”

江与绵说:“可能是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掉在这里的。”

秦衡对他伸手:“试卷?”

江与绵扭捏了很久,才蹲下去,拉开了两个座椅间的抽屉,拿出一张皱巴巴的试卷,递给秦衡。

秦衡正反翻了翻,江与绵做着题就开始乱划,一看就是写着写着被屏幕上的剧情吸引了,手都不知在写什么。

在秦衡要求下,江与绵耷拉着脑袋交出了影音室的钥匙,秦衡当着他的面把门锁上了。江与绵嘴也快撅出来了,还依依不舍地伸手摸了摸门把。

秦衡把钥匙放进自己口袋里,江与绵吞了口口水:“周末能给我吗?”

秦衡无情地拒绝了:“寒假给你。”

十二月底的一个周六中午,江与绵最后一次月考卷子发下来,秦衡到他家里,见他盯着试卷发呆,拿过来一看,从七十分到九十分不等。

这就是江与绵自己答卷的水平,还是秦衡给他突击之后的成果。

“我这样是不是上不了大学呀?”江与绵忧郁地问秦衡,“你说高考答案有地方买吗?”

“上不了,”秦衡毫不留情地打击他,“没有。”

江与绵“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垂着眼睛看试卷上一片血红的叉。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啊?”

秦衡看着江与绵这一本正经发愁的样子就想笑,把试卷从他手里拉出来,捏他的脸叫他抬起头来:“真想学好?”

“想的,”江与绵说,他看着秦衡说,“我也想上S大。”

秦衡愣了愣,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与绵有点不高兴:“你笑什么?”

秦衡竭力收了笑,夸奖他:“年轻人有梦是好事儿。”

江与绵气鼓鼓地把考卷抢回来用书压着不给秦衡看了。

秦衡板起脸让他拿出来,讲完错题,准备迎接期末考,江与绵把考卷拿出来,磨磨蹭蹭地说:“那你别笑我。”

“不笑你,”秦衡哄他,“祝你考上S大,做我的学弟。”

讲着题,江与绵突然呼唤秦衡的名字:“秦衡?”

秦衡问他怎么了。

“如果期末我都考上了一百分,你能不能带我出去玩?”江与绵问他。

天冷了,江与绵畏寒,家里开着地暖和空调,又换上了厚厚的珊瑚绒居家服,以前烫直了的头发又卷了起来,包着又小又尖的一张脸。

江与绵自己都不觉得,秦衡是很有些同情他的,用句不太好听的话形容江与绵,他穷的只剩钱了。不过,江与绵每门都上一百分太异想天开,而秦衡假期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他便说:“你考不上我也带你去。你想去哪儿?”

“哪里都行,”江与绵说,“去你家做客也可以,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秦衡没有家的,他出来了几年,以前住的老平房早已年久失修,说不定都塌了。但江与绵压根不知道他家情况,还以为秦衡是S市人。

“我家就不去了,”秦衡也不细说,“那么到时候再说。”

江与绵见秦衡答应他,眉眼都柔和了一些,听秦衡给他订正错题,翻书把知识点找出来复习,又突然问:“你去过河滨公园吗?”

秦衡感觉自己不是教个学生,是养个祖宗,他扣上了书:“江与绵。”

“嗯?”江与绵微微偏头看他,他的长睫毛在黄调的灯下显得毛茸茸的,眼睛像琉璃一样水光盈盈,好像全天下就只有秦衡一个人能让他有表情似的,全心全意地信任着秦衡。

秦衡被他看的心里一痒,也忘了自己要教训江与绵什么了,只叫他专心听讲。

这一年的春节来得早,江与绵和秦衡的期末考都在一月中旬,秦衡自己也得复习,就拿了书来江与绵家。

马蔚回来那天,正是江与绵考试的前一天。

他做完了一份物理卷,交给秦衡批改,自己先去洗澡。

秦衡坐在客厅的餐桌上,门锁突然转了一下,门开了。

一个打扮的入时的女子摇摇晃晃走进来,酒气夹着香水味,浓得秦衡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她和秦衡对视,都愣了愣。

“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马蔚问他。

秦衡猜她是江与绵的母亲,便向她问好,说自己是江与绵的家教。

马蔚在海上玩了两个礼拜,就去日本往脸上动刀子去了,修整了两个月才回来。她的狐朋狗友知道她回归,闹着要给她开party,她一回国就做了造型去酒店,玩了几天才回来。

她头晕地支着门,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自己是给儿子找了个家教。没想到香姐自己农村妇女形象,介绍来的家教倒很帅。

她露出了一个很暧昧的笑容,高跟鞋也不脱,朝秦衡走过去:“你在S大上学呀?”

秦衡几不可见地皱眉,点头说是。

“S大好,我家绵绵以后也要考S大,都要靠你好好教他了,小老师。”

母子俩性格不像,考S大的梦想倒是一模一样的。

马蔚手扶着桌子,贴近秦衡,秦衡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小老师,别害羞呀。”马蔚捂着嘴笑,她脸上打了针,笑起来有些僵硬。酒精在她的血液里催热,看着这么阳光俊朗的大男孩,想起自己总要伺候的那个皮都快塌了的老男人,生出了真假掺半的调戏心思。

秦衡越是退,她就越是上前,把秦衡逼到了墙边,贴的他很近。

秦衡伸手不碰到马蔚,用手肘挡着她。

马蔚一把握住了秦衡的手:“小老师,你的手长得可真好看呀。”

秦衡终于忍受不了,捏住马蔚的手腕把她的手掰开:“阿姨,您自重。”

“我不重,你要不要抱抱看?”马蔚往秦衡身上贴过去,年轻富有活力的男性身体让她把持不住自己。

“马蔚!”她后方的楼梯上传来一声压抑而愤怒的叫声。

江与绵洗完澡下楼,就看见他几个月没见的母亲挂在秦衡身上,秦衡一脸尴尬地掰着她的肩膀推拒她。

被江与绵一喊,马蔚的酒醒了一些,她松开了秦衡,转身看江与绵,冲他热情地张开手臂:“绵绵,妈妈回来了。”

江与绵气得发抖,直直盯着马蔚看着:“滚。”

“怎么对妈妈说话的?”马蔚拧着眉头说,“太没有礼貌了。”

江与绵又说了一次:“滚。”

马蔚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往地上摔,玻璃杯撞在餐厅的大理石地砖上,发出“嘭”的一声响,碎片炸的到处都是,她咬着牙跟江与绵对峙着,跟一对死敌一样,两个人的眼底都是毫不掩饰的仇恨。

秦衡不想参与这场家庭纷争,对江与绵说:“我先走了。”

江与绵这才看他,脸色发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秦衡有些不忍,道:“我到了打你电话。”

“我送送你。”江与绵说。

秦衡说好,走过去拉着江与绵出门。

进了电梯,江与绵对秦衡说:“对不起。”

“没事儿。”秦衡摸他头,电梯到了底楼,江与绵跟出来。他只穿了套薄绒的睡衣,秦衡怕他感冒,不让他出楼道,江与绵扯着他的包不放,秦衡心里也有些酸疼,还没有想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就伸手抱了抱他,告诉他:“没关系。”

江与绵矮他半个头,身上瘦骨嶙峋,没几两肉,秦衡抱着都硌手。江与绵把头顶在秦衡颈间,半干的头发带着湿气,秦衡也不知道江与绵有没有哭,他把手放在江与绵的肩上,说:“等你考完,我带你去散心。”

江与绵低着头走回了电梯里,按了楼层号。

秦衡等了一会儿才走,在路上给江与绵发消息,江与绵说马蔚会在S市留一段时间,他想要自己出来租房子住。

秦衡前几天就告诉江与绵,江与绵大考那两天晚上他也有实验考试,叫江与绵自己好好复习,别瞎折腾,又答应他,等他也考完了,就陪着江与绵去找房子,让他先好好在家待着。

江与绵嘴上答应的好,转头就收拾了行李,大半夜跑到学校边上的酒店里开了房间,也没告诉秦衡。

江与绵满十六岁之后,他的生父就绕过马蔚,直接把钱划到他的储蓄卡上了。从前马蔚的钱不够花,还会来和江与绵要,现在两个人闹僵了,江与绵反倒省心,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在酒店过的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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