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忆 6（1 / 1）

婉珠哭够了，用被角拭去眼泪，蜷起双腿，作势下地。

“别动。”林卓远语气霸道，眼里却是解不开的温柔。不过婉珠还是为他不经意的说话愕然，十年，看来有太多人事需要重新认识。

“我想过王府看看。”他的目光迫使她解释道。

“吃些东西我带你过去。”林卓远说完喊来喜云，吩咐她弄些吃的。喜云一直在门外听着，突然间被叫进来，眼角还带着来不及擦去的泪，在门口用围裙掩了掩脸，答过之后便退了出去。

婉珠刚站稳，腿一软又向床铺跌去，却跌进了他的怀里。他好像一直等在那里，从容地揽过她的身体，把她打横抱在胸前。她便看见他刚毅的下巴上，一小段不合衬的疤痕。

那是一年冬天，他带着她烧土豆，被她阿玛发现，他拉她跑，她却非要先拣过香喷喷的土豆。情急之下，他把手伸进扑着热气的灰堆里，被她挥舞的火钳打到了脸上。最后他一手握着滚烫的土豆，一手拉着她的小手，躲到了树后面。她吃抹干净，才发现他正用一个雪团冰着自己的下巴，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他反过来还要安慰她。

“对不起。”尴尬的对视中，婉珠也想不到其它。

“什么？”他的眸色深沉，浮着星斗，闪着幽光。

婉珠被他的眼神蛊惑，抬起手指，抚上那道暗色的痕。

林卓远为这柔软的触感而心下焦躁，张开薄唇咬住了她纤细的手指。

“疼……”婉珠心尖一紧，慌张地缩回手去。

“这样子咱们就扯平了。”林卓远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唇畔挂着戏谑的笑意。

婉珠知道又被他捉弄一次，攥紧粉拳向他的肩膀垂去，却觉得食指火烧一样又热又肿，怎样也使不上力气。

“对，对不起。”红梅前脚刚迈进门槛，就见到这样一幅让她脸红心跳的画面，想要退回去，又为她家少爷从未展露过的笑容封住了脚步，竟鬼使神差地出了声音。

两人被这声磕磕巴巴的对不起打扰，林卓远把婉珠放在了凳子上，正色道：“进来。”声音严肃得有些严厉。

红梅小碎步子倒腾的飞快，怯生生地把第一道菜上桌，瞧都没敢瞧林卓远一眼，快步退了出去。

漫过一室的安静，越发凸显了两人心间的波澜，婉珠只觉得心头鼓噪着，是从未奏响过的鼓点。

菜搭配着面点一道接着一道地上来，满桌都是她喜欢吃的，林卓远不吃，只是坐在旁边陪着她。说话间，她得知她阿玛过世后，王府成了新军的总部，昔日的怀远将军靠着习武时积攒下来的医术，在集市里开了一间医馆，年景不好，病患颇多，所以平日里不常回府上。佟鑫在上海求学，放假了才休在家里，那天有人把她送到医馆，他刚好也在，熟悉的容貌，颈间的玉佩，他认出了她，便带她回来家中修养。

婉珠吃完，一个女人进来收拾，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光溜溜地挽在脑后，眼神恭敬，手脚麻利，好教养的样子。

“喜云妈妈。”婉珠从后面抱住了女人的腰，两滴眼泪滴在她黑灰色的粗布短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