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昨天，他和那个白人厨师密谈的那个厨房。
别墅里开着中央空调，温度宜人。
唐筝梳着简单的丸子头，身上只穿着一套浅粉色的珊瑚绒家居服，正在指挥厨师将牛肉给切成薄薄的片。
一回头，就看到站在门口正在发呆的小卓。
“小卓”，唐筝招手叫过他来，道：“喜欢吃火锅吗？”
她算了算，姐弟俩还真没在一起吃过火锅，不知道小卓是否喜欢。
“还好，我不怎么挑食”，小卓一边说，一边朝她走过来，看着案板上切得薄薄的牛肉片，问：“大姐喜欢吗？”
唐筝说：“还好，但是下雪天很适合吃火锅。”
说着，伸手拿起一片薄薄的雪花牛：“这种肉片涮起来很好吃，御风很喜欢，每次吃火锅必点！”
小卓看着那片牛肉，忽然问道：“大姐很在乎他？”
唐筝笑道：“别老是他他的，他要叫他姐夫。而且，他应该很乐意听你这么称呼他。”
小卓有些不死心的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当然”，唐筝说：“我和御风认识很多年，他是我的爱人，是年年的父亲。我很爱他，不能失去他！”
小卓咬唇，对她的这个答案不是十分满意——
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多此一问。他早就看出来，大姐跟他感情很好，可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
而且，他对大姐和年年都很宠爱，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但是，他是自己的仇人。
如果杀了他，固然可以为父亲报仇，但是，大姐和年年失去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小卓现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你今天是怎么了？”
唐筝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有心事啊？”
小卓摇头：“没有！”
顿了顿，他又说：“他很疼爱年年，这会让我想起我自己的爸爸！”
顾平川之前健在时，也很疼爱小卓，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接班人，尽心尽力的培养他。顾平川打过苏婉仪和顾绵绵，但是从来没打过小卓。
一来是宝贝这个儿子，二来，小卓也的确很出色，让顾平川很为他感到骄傲。
“爸爸出车祸的时候，我还小，一晃现在，都这么多年了”，小卓说着，有些伤感：“他每天就那么孤零零的躺在医院里，我们都没有多少时间去陪着他。”
唐筝勾了勾唇，道：“要是将来有特效药就好了，可以把他给治好。”
小卓看着她，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你也很希望爸爸好起来，是不是？”
大姐知道是厉御风害得爸爸如此，却还是愿意跟他在一起，每天你侬我侬的！
唐筝沉默了一下，道：“我无所谓的！”
说完，她伸手从架子上拿了瓶红酒过来，倒在醒酒器里，说：“小卓，我们虽然是姐弟，却并非一母同胞，我跟你和顾绵绵不一样！”
她抬头看了眼小卓，继续道：“爸爸为了你妈妈，背叛了我和我的母亲。他为了顾绵绵，让我入狱四年——在这四年间，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我。他明知我是冤枉的，却没有请律师替我辩护，他对我也没什么父女之情。”
小卓错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顾平川，是他和大姐，还有顾绵绵共同的父亲，差距会这么大么？
而且，小卓印象中，大姐好像是的确和家里人不和睦，难道真是家里人苛待了她么？
唐筝又说：“爸爸很疼你，是因为你是个男孩子，他觉得男孩子才能继承家业，所以才对你另眼相看。至于我和顾绵绵，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那两朵花罢了！”
顾平川只疼儿子，对女儿却没有那么好。
无论是她还是顾绵绵，平时固然可以父女和睦，共聚天伦。但是，她们的存在，只是顾平川人生中的两件装饰品而已。
既然是装饰品，就必须要贵气好看，容不得半点瑕疵。否则，就立即摘了，扔得远远的。
所以她坐牢之后，顾平川就没再将他放在眼里，四年间都没有去看过她一眼，巴不得她死在监狱里。
顾绵绵屡次出错，害得他颜面尽失，他对顾绵绵也同样没有耐心，非打即骂。只不过有苏婉仪从中斡旋，所以他才对顾绵绵多了几次耐心。
但是，自从苏婉仪进监狱后，顾绵绵没有了庇佑，照样儿成了顾平川的弃子，被流放到国外不闻不问。
顾平川根本就是个极度自私的人，除了他自己，他谁都不爱。
小卓呆呆看着她，半晌才道：“可是，他是我们的爸爸……”
“也并不是每一个父亲，都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唐筝笑笑，说：“你还小，以后长大就明白了。”
顾平川从来就没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当初他入赘唐家，是为了唐家的钱，心里揣着吃绝户的念头。
等到母亲和外公去世之后，他终于无需再忍，毫无顾忌的娶了苏婉仪进门，将自己送进监狱，开启了他的辉煌人生。
如果没有厉御风，顾平川现在应该是春风得意的：人到中年，娇妻贤惠，儿女双全。
“人都是有缺点的，爸爸也一样”，唐筝说：“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完美男人，对我和绵绵，也没有对你那么好。”
小卓看着她，忽然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供我读书？”
父女之间尚且凉薄至此，姐弟之间，应该更加不堪才是。
尤其是他和唐筝，根本就不是亲姐弟。
而且，她和母亲的关系，根本不好。
如果小卓没记错的话，她曾经当着他的面，扇过苏婉仪的耳光。
“那是因为你还小，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唐筝说完，顿了顿，又道：“而且，你毕竟是我弟弟，我总不能看着你小小年纪就辍学，当主播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看了眼小卓尚显稚嫩的面孔，又道：“人与人之间是很复杂的，亲人之间也一样。你还小，等你长大以后就明白了！”
小卓听到最后一句，有些懊恼：“你老是这副说辞，我又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你和我说说，我就会明白的!”
他现在尤其想知道：是不是就因为爸爸对她不够好，所以她才明知道是厉御风害了爸爸，却还是愿意跟他在一起！
唐筝笑了笑，伸手摸了下他的头脸，道：“知道小卓聪明，一点就通！但是家务事，本来就是一本糊涂账。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三观，才能有自己的理解，而不是受我影响，像个傀儡一样，处处都听我的话！”
小卓沉默着，许久，才问：“要是我做了什么让大姐不开心的事情，大姐会不会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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