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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千里不留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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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郑吉与万年等人分别,随冯禹出了长安,踏上重归西域之途。一路雁啼冰月,朔风凛冽,过敦煌,出阳关,涉盐泽,首先抵达鄯善国国都扜泥城。

过敦煌的时候,杜藜听说了消息,亲自带了老字营过来抢郑吉。冯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捋袖子,抄条长凳堵在门口,连读书人的斯文也不要了,破口大骂。

杜藜是地头蛇,冯禹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两人在长安是老相识,没少在一块儿吹水打屁。虽然如今杜藜官大了,冯禹也不怕他。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老子好歹也是个京官,怕你个锤子?

不得已,敦煌太守赵咸只好出面,好说歹说才将两个炸毛儿的家伙安抚住。郑吉奉了旨意出使,显然是不能留下来的。杜藜心知肚明,只是边军斥候损失过多,他心里一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最后还是郑吉和杜藜以及老字营的兄弟们喝了一场酒才算完事。

这顿酒喝到最后,以郑吉的酒量,竟然醉了一天一夜。至于杜藜,被手下搭在马背上,头朝下疯狂颠了七十里,才将胃里的酒和胆汁全部吐出来。

杜藜醒后笑骂了一句“狗日的郑吉”,就带着老字营乖乖滚蛋了。

鄯善国本名楼兰,东通敦煌,西通且末、精绝、扜弥、于阗,东北通车师,西北通焉耆,扼西域南北两道之要冲。国都为扜泥城,离阳关一千六百里,距长安六千一百里。人口有一万五千人。地沙卤,少田。国出玉,多葭苇、柽柳、胡桐、白草。民随畜牧逐水草。

鄯善国在西域三十六国中算是个小国,地处盐泽之畔,是进出西域的必由之路,为汉匈两国历来兵争之地。当初,楼兰国依附匈奴,攻劫汉使,武帝大怒。元封三年,从骠侯赵破奴破楼兰城,俘其王,楼兰降服。后来楼兰复叛,元凤四年,平乐监傅介子以赏赐为名持节出使楼兰,在酒宴间计斩楼兰王安归,大汉扶持在长安作为质子的尉屠耆做了楼兰王。尉屠耆改国名为鄯善,又将国都迁到如今的扜泥城。

郑吉与鄯善王子苏祗摩有一面之缘,当初在白马城,龟兹王子相虺居心叵测,多亏了苏祗摩等人仗义出手才使得相虺竹篮打水一场空。从这点儿上看,也算是结下了一点儿香火情。所以,郑吉对苏祗摩这个鄯善王子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果然,鄯善王派了王子苏祗摩亲自迎接汉使。

尉屠耆无子,苏祗摩是他弟弟长于舒之子。苏祗摩聪以知远,明以察微,仁恕谦冲,尉屠耆视之如己出。

冯禹熟读春秋,素有大志,不拘小节。他知此次出使西域任重道远,成败极可能系于郑吉一身。梅子坞之事不再是秘密,冯禹对这个击败河西关一刀的年轻人大为佩服。临行前拜谒太仆大人,杜延年又向他透露了郑吉单骑护送大宛公主西归的壮举,再三叮嘱他,大事不决问郑吉,切不可擅做主张。所以哪怕郑吉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冯禹依然将其当成座上宾,事无巨细,悉以咨之。

见到郑吉,苏祗摩大喜过望。当初在白马城,他对这个汉人印象特别深刻,别的不说,光是徒手搏杀神熊这件事,非罕世豪杰不能为也。可惜在白马城来去匆匆,没能与郑吉好好晤谈,这回郑吉来了扜泥城,他如何肯再当面错过?

迎接汉使的宴会结束之后,苏祗摩便邀郑吉去了他的府邸。

2

扜泥城四周各一百五十丈,东西有瓮城,南北有城门,一条大道分东西。东为贵族宅第,西为平民巷陌。王宫在北城,城中店肆林立,南珠北胆,无不糜集。

苏祗摩的府邸在东城,入了府,管家安排人奉上瓜果和最好的葡萄酒。一榼扶头酒,澄澈泻玉壶。酒名扶头,喝多了自然扶头难行。

苏祗摩先叫胡姬跳了两支舞,然后屏退左右,与郑吉开怀畅饮。

说实话,对于喝惯了北地烧刀子的郑吉而言,无论是江南的梅子酒还是西域的葡萄酒,都跟喝水一样。当然他不会说出来,不然万年和苏祗摩想死的心都有。苏祗摩还好说,而万年生平有两样东西最不肯服人:一是剑术,一是酒量。自从遇到郑吉,剑术就不提了,唯一得瑟的也就剩下酒量两个字。倘若连酒量都不行,还让不让人活啊?

苏祗摩讲了最近南道的一些情况,都是郑吉目前急需了解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绝不是一句空话。如今他们一行人出使扜弥诸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勇气固然可嘉,没脑子才真是该死——未雨绸缪,看碟下菜,不外如是。

闲聊间,苏祗摩说了一件事,近段南道诸国出现不少沙门僧人。据说来自于身毒国,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迹,蹈火不烧,履刃不伤,一苇渡水如履平地,不沉不溺,轰动诸国。

这批身毒僧人受到了扜弥国王虞契的礼遇。最近要在扜弥城最大的望鹄台举行显圣法会,诸国王孙公子闻风而至,欲一睹神迹。

“显圣法会?”郑吉微微一怔,陷入沉思。他多次出入西域,对身毒僧人有所耳闻。尤其听嬛罗公主讲得比较多,因为大宛国都贵山城里就有不少来自于身毒国的沙门僧伽。据说他们是信奉佛陀教义、修行佛陀教法的出家之人。此时西域诸国多是信仰草原萨满教,对外来的佛陀并不认可,无非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罢了。

这些身毒国沙门僧人来得太巧了,正好在大汉使团进入西域之际,他们就出现在了扜弥城,是纯属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面对郑吉的疑问,苏祗摩摇头道:“我没这方面的确切消息,不好判断。不过我这里有个人,你倒是可以见一见。”

“什么人?”

“听说过龟兹十二曲魁吗?”

“龟兹太子的心腹高手?”

“其中有个家伙胆大包天潜入扜泥城行刺,身手真是不错。伤了十几个侍卫才把他抓住,如今就关在府邸后面。”

“你确定真是十二曲魁之人?”

“那人是十二曲魁中的耶杀,这个不会弄错!”

“这就奇怪了。龟兹太子绛宾为人博雅方正,宽简有大量,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此事真要坐实的话,不止两国之间要大动干戈,他这个储君的位子也算是坐到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不会不知道。对了,龟兹那边有什么动静?”

“风平浪静!”

“所以这就是一个阴谋。耶杀要么被人收买,要么被人胁迫,行刺鄯善王是一个幌子,成与不成不重要,关键是把事情闹大,将龟兹太子置于死地。这种手段说起来并不高明,胜在借刀杀人,一本万利,不得不说是个好谋算。”

“你以为是谁的手笔?”

“这个不须问,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想想龟兹太子被废,谁才是真正的得利者,一切都不言自明。”

苏祗摩放下错金双鱼纹羽觞,笑道:“一语中的!真相正如你讲的那样,耶杀不知怎么泄露了根脚,女人和孩子落到了相虺手中。相虺以此要挟耶杀,要他到扜泥城行刺。”他摇了一下案头的铜铃,管家立刻进来,躬身道:“殿下有何吩咐?”

苏祗摩低低耳语几句,管家匆匆而去。

工夫不大,两名侍卫将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带了进来。

汉子虬髯虎目,身材魁梧,根本不把苏祗摩放在眼里。

苏祗摩也不介意,示意侍卫给汉子松绑,又挥手让侍卫退下去。

汉子活动两下手脚:“殿下不怕我跑了?”

苏祗摩嗤笑一声:“耶杀,我知道你身手好,是十二曲魁中最能打的人物。今天本王子给你一个机会,这个房间里就我们三个人,只要你有本事出了这个门,本王子就大开城门,礼送你出境。敢不敢赌一把?”

耶杀狐疑:“就凭你?”

苏祗摩也不理他,自顾饮酒,旁若无人。

耶杀翻翻眼皮看向郑吉:“一条汉狗也拦得住我?”话音刚落,身子倒掠而起,飞撞向门外。

只是他跑得快,回来得更快。门口霎时多了一个人,耶杀不愧是十二曲魁中的高手,人在空中,身体矢骄如龙,腰腹骤然发力,两脚如利刃般剪向对方的脖颈。这是龟兹搏击术中的杀招,名为“燕尾剪”,凌厉无匹。真要剪上了,不逊于巨蟒的绞杀之力,碗口粗的树干能当场折断,何况人的血肉之躯?

生死之际,那人竟是恍若未见,根本不理耶杀的攻击,抬手就是一记神人擂鼓式,拳如重槌,后发先至,狠狠砸中耶杀的腹部。

噗,耶杀的腰瞬间弓如虾米,整个人倒飞回去,砸碎两张檀木案几,张口吐出一道血箭。

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郑吉看看蜷曲如虾的耶杀,冷声道:“一声汉狗换一拳,值不值?”

耶杀说不出话,肠子都悔青了。

苏祗摩咽口酒,抿嘴笑道:“这一拳只是牛刀小试罢了,别觉得委屈。你耶杀放在龟兹也许是个人物,搁别的地方还真不算什么。别说你,那头昆仑山的神熊都给他摔得七零八落,难不成你耶杀觉得自个儿的身体比神熊还皮糙肉厚?”

这次轮到耶杀瞪大眼睛:“你……你是白马城中那个徒手搏杀神熊的汉人?”

苏祗摩一脸恨铁不成钢:“不是他,你以为又会是谁呢?不然我会和你打赌?唉,这世间的道理为何总是要靠拳头才能讲得通呢?”

耶杀瞪着苏祗摩,想咬死他。这犊子蔫儿坏,太招人恨了!

郑吉将一只盛酒的羊皮袋抛给他,“想通了没?”

耶杀接过来拔开塞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问道:“什么?”

“为什么来扜泥城?”

“苏祗摩殿下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真是相虺王子让你刺杀鄯善王?”

“你不会以为我吃饱了撑的自个儿找死吧?”

“你还别说,没准儿真相就是如此!”

苏祗摩放下酒杯,若有所思。

耶杀看了看郑吉,见他不像开玩笑,气呼呼吐出两个字:“疯子!”

郑吉看向苏祗摩:“殿下,我能和他好好谈谈吗?”

苏祗摩一伸手,笑道:“人是你的!杀剐自便!”

耶杀不明所以。

郑吉笑起来:“怎么说呢?事情一开始很可能是龟兹太子与相虺王子的关系越来越糟糕。相虺那个人我是清楚的,眼高于顶,跋扈残忍,野心极大。龟兹太子包括太子身边的人都清楚相虺王子想要什么,以及暗地里正在做什么。关于这个话题,想必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无数次商讨过。这不只是谁上谁下的问题,还关系到很多人的生死。太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先下手为强肯定不行,龟兹王那一关就未必过得去。若是相虺先动手,情况则另当别论。问题是相虺什么时候动手,怎么才能动手呢?首先要有一把刀,还得能把刀柄攥到手里。别说相虺豺狼成性,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有了刀也会铤而走险。所谓身怀利刃杀心自起,就是这个意思。问题来了,谁是这把刀呢?当然就是你耶杀啊!”

耶杀张口结舌:“你……你胡说……”

“我没猜错的话,此事根本就是十二曲魁的合谋,或者是藏钩一个人的主意。她心思玲珑,想出这个法子应该不难。在你们周密谋划下,你的妻儿不出意外落到了相虺手里。相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逼迫你来到了扜泥城。这件事从头到尾其实就是个圈套,换句话说,你们故意给相虺放了一张梯子,引诱他上楼,然后再把梯子抽去。兵法上说,假之以便,唆之使前,断其援应,陷之死地,就是这个道理吧?相虺自以为玩了一手漂亮的借刀杀人,殊不知最后掉进坑里的是他。”

苏祗摩皱眉道:“龟兹太子知道这个事情吗?”

郑吉反问道:“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耶杀见郑吉说得历历分明,几乎与事实不差丝毫,差点儿崩溃:“这些都是你乱猜的,你……没有证据!”

郑吉笑道:“你说的对,我没有证据,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

耶杀极为沮丧,良久叹道:“你是一个可怕的魔鬼!”

郑吉淡淡道:“人心似水多涟漪,这世上可怕的不是魔鬼,而是人心。只要肯在人心二字上下功夫,再千头万绪的事儿,其实都有脉络可寻。好吧,你的事情说清楚了,咱们来谈谈我的事情。”

“你有什么事儿?”

“我想知道扜弥国那批沙门僧人的情况。”

“这个……我知道他们在白马城停留过,与相虺殿下相谈甚欢……在白马城之前,他们曾经在日逐王的金帐王庭出现过。”耶杀看看郑吉那双狭长的眸子,心里没来由发毛,老老实实补充道,“我说的都是实话,绝没有给相虺王子泼污水的想法,天地可鉴!”

“有没有我心里清楚!”郑吉不再理耶杀,冷笑道:“俗话说,没有打虎艺不敢上山岗,没有擒龙术不敢下极渊。这帮沙门僧人果然是来者不善哪。”

苏祗摩惊讶道:“一帮沙门之人也敢跑这里蹚浑水?”

“这世上没有敢不敢的事儿,只要利益够大,浑水里的泥鳅也敢搏蛟龙。南北两道上马贼多如毛,为何还有诸国行商络绎不绝?说穿了,无非拿命求个利字。所谓富贵险中求,豪赌才能豪取!”

苏祗摩笑道:“有胆子赌是一回事,运气好不好是另外一回事,真要一脚踢到铁板上。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人生无处不青山,哪里黄沙都埋人。”

郑吉看向耶杀:“不管那哥俩儿怎么斗,你行刺鄯善王都是不容置疑的,按律当斩。就算苏祗摩王子肯放了你,回到龟兹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说说吧,想死还是想活?”

耶杀也是个伶俐的人:“我知道你认识藏钩,也不藏着掖着。做了这件事,也没打算活着。可话又说回来,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能有机会活下去自然是最好的。只要不做背弃太子之事,悉听阁下吩咐!”

郑吉又抛给他一壶酒,笑道:“这就是聪明人的好处,识时务能屈伸是其一,和他说话还省力,不然真是浪费了这两壶扶头酒!”

耶杀不以为忤:“好酒也得看跟谁喝,不是耶杀瞧得上的人,哪怕是天上神仙的长生酒,俺也不会沾一滴。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自己是相信的——说到底,俺耶杀也是个有节操的人!”

郑吉揉脸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

苏祗摩大笑。

郑吉和冯禹商议之后,决定挑几个人先行一步,去扜弥城里摸摸情况,冯禹率使团延后几日再出发,免得给人打个措手不及。

郑吉挑了十几个好手,包括虎蛮、司马熹和林染、林溪两兄弟,一共十八个人,都混在鄯善瞻圣团的队伍里。苏祗摩去扜弥城,是鄯善王受了扜弥王虞契的邀请。尉屠耆不便成行,就由苏祗摩王子代替前去观瞻显圣法会。

3

第二天,郑吉等人扮作鄯善武士随同苏祗摩一起出发。

一路黄沙茫茫,飞鸟难逾。还未被流沙掩埋的尸骨随处可见,肥硕的秃鹫围住人兽尸骸争抢,乱羽纷飞,叫声瘆得人心里发慌。

郑吉感叹万分,多少人来了,多少人去了,一寸黄沙一寸骨,这两条延伸在大漠里的古道是用人命铺出来的啊。他当初对苏魅儿说过的话,如今犹在耳际,可南北两道什么时候才能变通途呢?

旬日之后他们遇到一场罕见的大风暴。天地混沌如沉渊,只能扶马而行,对面但闻其声不见其人。沙墙林立滚滚而来,犹如垂天之云,上不见其首,下不见其尾。风吼沙啸,鲲鹏横击三千里。百里雷震,十万天鼓齐奋槌。

沙暴过后,大漠几乎完全改变了模样。原来巍峨的沙山不见了,眼前出现一道宽达百丈的沙湖。说是湖,其实没有一滴水,湖中间却是一座从未见过的古城堡。

城周不足二里,街衢巷道、官署民居、瓮楼兵堡截然分明,巨石建筑的宫殿在夕阳下拉出极长的影子,金光灿灿,宛若传说中的神国,美轮美奂又苍凉无比。

众人惊疑不定,将骆驼和马匹留在上面,安排一部分人照看。其他人则寻路而下,进入城堡。

这座城堡比之鄯善国都扜泥城要奢侈很多。宫殿、官署华美绝伦,不用黄土夯筑,多为巨石垒砌,鳞次栉比,巍峨壮观。廊柱、墙面和屋顶用黄金装饰。其余如象牙床、金狮椅、珊瑚树、夜明珠,几乎随处可见,不染尘埃。十几尊神像俱高约两丈,通体用黄金铸成,衣褶流动,眉眼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这座城堡保存得极为完好,几乎没有一处损毁,就像在晨曦中刚刚醒来的样子。怪异的是城里没有一个人,也找不到一具尸骨。桌椅、骨笛、陶罐、饭甑,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好像主人刚刚离开,而且随时都可能回来。

走在夕阳下的古城里,不知为什么,大家都有一种渗到骨子里的冷意。虎蛮悄悄靠近郑吉,提醒道:“这里阴气很重,恐怕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郑吉点头,正在这时,一个鄯善侍卫见这么多奇珍异宝,不觉动了贪念,趁人不注意,将一个茶碗大小的夜明珠收了起来。没等他缩回手,一道鞭影便甩到他身上。

那人当场惨嚎,手中的夜明珠坠下,整个人摇摇晃晃,脸色变得乌黑,口吐白沫,宛似疯癫。

众人大惊,定睛看时,哪里有什么鞭影?分明是一条两尺长的蝎子尾刺到了他身上。

不等众人出手相救,那人狂嚎几声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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