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刺进皮肤。
魏凤麟竟然安静了下来。
迷茫的抬起眼皮，魏凤麟停止了背诵，目光飘回遥远的几十年前。
在杨万刺五条经的同时，魏凤麟第一次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仅有两三岁，本该是自由自在，满世界疯跑玩耍的年纪，却站在客厅茶几前面，低着头磕磕巴巴的背书。
魏军和母亲在吃饭，魏军于心不忍，劝老婆：“先让娃吃饭吧，这都两顿没吃了。”
“为什么两顿没吃，还不是因为他笨！”
尖锐的女声传来：“几句诗都背不下来，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会用毛笔写楷书的千字文了！他可倒好，不会写，连背都背不下来！
我还不是为了他好吗，不努力学习，难道长大之后跟你一样，当个大老粗？”
魏凤麟愣住。
这样的母亲，和他记忆里优雅的女人形象大不一样。
五条经刺到第二段。
魏凤麟眼前的记忆，也飞速变幻。
小学的他一直名列前茅，全班第一，全校前三，整整六年都是班长，以优异的成绩升入初中，又进入当地最好的高中。
但实际上，魏凤麟不太聪明。
全靠母亲的日夜辅导，加上超乎寻常人的努力。
每一天，魏凤麟都趴在书桌前埋头苦读，母亲也陪着他一起学，一起练。
所有人都说，魏凤麟是三世有幸才有了这么好的妈妈。他妈妈有文化，有耐心，管他管的那么好，魏凤麟以后保准能成才！
每个夜晚，母亲也都坐在轮椅上，看着床上休息的儿子。
她习惯哄儿子入睡，哄睡的故事十几年如一日，母亲重复的讲述着自己的不幸。
要不是出了意外，怎么会落个残疾，嫁给大老粗魏军？
妈这样优雅的女人，和一个大老粗结婚，怎么会幸福呢？
她说：妈妈这辈子就靠你啦，凤麟，你是人中龙凤，妈妈这辈子的指望都在你身上啦。
她说：你必须要有出息才行，你可是妈妈全部的希望。
你要听妈的话，妈妈为你操碎了心，你一辈子都得听妈的话，等你成功之后，要好好报答妈妈啊......
五条经第三段刺完了。
魏凤麟不再平静，他紧闭着双眼，开始剧烈的颤抖。
高中，是寄宿制的。
魏凤麟妈妈专门租了间房子，给儿子当陪读。
每个晚自习结束，她都在学校门口，接儿子放学。
正值青春期的男生们嘲笑魏凤麟，说他是妈宝，是还没断奶的小宝贝，要回家让妈妈抱抱才睡得着。
魏凤麟无比痛苦，有天下午他跟母亲大吵一架，并在当晚混进男生宿舍109号房间，和好哥们挤在一张床上。
那天晚上熄灯后不久，109房间里，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是魏凤麟哥们的叫声。
起来撒尿的男孩，看到窗户外面有一张挤变形了的，女人狰狞的脸！
魏凤麟的母亲没等到儿子，在校门口大闹一场后，她不顾保安劝告进入学校，强行在宿舍楼外寻找儿子。
她的脸挤在玻璃窗上。
目光里是满满的怨恨，她觉得儿子被蛊惑了，不然为什么不回家睡大床，要和别人挤在一起？
儿子不爱她了吗？
这怎么可以？
这，怎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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